“你就那么喜欢石沉君?”
石管易步步紧逼,浑身肃杀冷峻,声音沙哑不堪。
风封看见男人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近乎魔怔的固执,就处在濒临爆发的边缘,显然昨晚一晚都没能让他想清楚。
“是啊。”
想要答案还不简单?昨晚问过一遍还不甘心?风封直接笑了:“这还用问吗?”
“我当然喜欢伯伯。”
风封毫不犹豫回复:“我爱他,否则怎么会愿意嫁给他?”
完全理所当然的语气,甚至称得上认真笃定。
石管易无法从那张脸上看到一点在意,或者是对于昨晚遭遇的恐惧与不甘,青年表现得那么轻松自然,还在若无其事的同他交谈,就仿佛昨晚那些痛苦,那些挣扎,那些冰冷雨夜里的一切疯狂荒唐,都只是他的臆想,只是他一个人的幻梦。
风封还在说:“伯伯对我很好啊,他宠我,又关心我,而且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
青年一件件细数着老将军的优点,眼睛亮晶晶的,眼里都是依恋和幸福。
可石管易看着面前这张脸,除了一瞬间的嫉妒刺痛,紧接着便感觉到浑身发寒。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恐惧为什么不安,内心深处的恐惧被深挖,这一刻他几乎心脏锁紧呼吸不能。
青年的笑颜依旧,可这张脸此刻正逐渐在与另一个人的笑颜重合。
——空旷寂静的府邸,数不尽的泪水与怨言,充斥在所有回忆里的歇斯底里和怨毒哀嚎。
那个近乎噩梦的夜晚再一次涌入脑海,男人微微开始发抖,脸色也在霎时惨白。
还是出现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画面。
这个残忍玩弄人心,虚伪恶劣又满腹心机的青年,眼里居然流露出了对父亲的爱恋。
——爱恋?
爱石沉君那种人?
石管易浑身都在发抖,心脏开始抽搐刺痛,他的双眼猩红如血染。
“你爱他?”忽然出声打断青年热切的夸奖,男人不可置信嗤笑,“你爱他……你怎么会爱他?”
顿了一下,石管易颈间青筋暴起,忽然猛地一把掰住了男人的肩膀,失控咆哮:“你这种人怎么会爱?怎么偏偏会爱上他?!”
“你在做什么?!你在找死!你喜欢一个畜生!喜欢一个疯子!”石管易面目狰狞厉声嘶吼。
青年像是被吓到了,双眼大睁望着面前倏然失控的男人,不知所措。
“知道我娘怎么死的吗?哈,疯死的,被逼死的!”石管易的声带都几乎要撕开了,他的眼眶血红,声音发着颤,崩溃疼痛,“她疯了整整五年!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最后死了都不安生!”
“要我带你去看她的房间吗?都是血,都是石沉君的名字!”石管易在狂笑,他笑到疯狂笑到浑身乱抖,“她爱石沉君爱到要死!可下场怎么样?!她真死了!死得痛苦又不堪!狼狈可怜得像个鬼!石沉君到死都没回来看她一眼!”
“一个没有心的人,你能期待奢求他什么?绝望?生不如死?他只会伤透你毁掉你!而你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眼泪从眼角滑落,石管易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风封,你才几岁?你知道什么是爱?”
“……”
青年没敢说话,他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将军,以往的石管易就算什么都知道,也从来不会这么激动地说出那么多话来。
他感到震撼,感到畏惧,同时也因为男人话里的信息而惊疑不定。
毕竟,谁会希望自己心爱的人是这样不堪可怕的样子?
“不可能……”
忽然遭受打击的青年用力摇头,双眼发直:“伯伯不会害人,他不是那种人。”
他呢喃着,惊恐回想着,没等面前的人再开口,猛地一下挣开了肩上的那双手:“你乱说,你在乱说!”
“你想要我!你嫉妒!你在污蔑!”
昨晚的事情他没有忘,石管易的情绪和行为都过于逾矩过于明显,青年睁大双眼指着男人厉声道:“你要是单纯要抱我,不会把我带去那种地方!”
“要是只是想碰我,也不会强迫我,把我压在草堆上亲!”青年说着,难堪地眼眶发红,却还在大声指责揭露,“你才是畜生!你才是疯子!”
青年语速飞快,一通解释犹如连珠炮。
没看石管易是什么反应,怼完话的青年直接猛一转身,擦着眼泪便匆匆端起面锅飞奔出去:“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系统:“……”
槽点过多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攻略对象石管易好感值:74%,杀戮值:89%】
……
是狗血的虐恋的那个味儿了。
好家伙这实在太要命了。
风封刚听见石管易那句“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顿时就感受到天雷滚滚狗血淋头。
对不起我不是不尊重你妈妈,就是这狗血一泼叫的我脑袋嗡嗡的。
况且大家都是虚伪的成年人了,你为什么能那么随便就相信一句我爱他?
尼玛都知道我会演会装又虚伪了,怎么会不知道存在恋爱造假这回事?
真不愧是能够孕育出极品渣贱的高危世界,随便捞个配角都那么多戏,风封还得配合着演虐恋情深。
风封竖起大拇指:“虐恋情深没问题,只要积分到位,贱受我来演都可以。”
系统直接冷笑:“呵!呵呵!”
演,演尼玛的个锤子。
你都一把能抱起装满鸡蛋面的大铁锅还健步如飞直接跑路了,演贱受总部不得天天担心渣攻一不小心给你一逼兜抽成托马斯回旋升天大陀螺?
hetui!
……
在石管易这里刷了数据,风封转头抱着锅打算再去石爹那儿刷一把。
人家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男人的胃。
风封:“鸡蛋面,返璞归真,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统子看着那一锅倒了不知道多少醋黑得像墨,而且散发着刺鼻酸气的鸡蛋面:“……”
好了,你能不能抓住男人的胃我不知道,但抓烂男人的胃应该是没有问题。
——石沉君真的不会被你这一碗面吃嗝屁吗?
嗝屁应该不至于,风封抱着锅一路晃到了后院。
果然,今天的石老将军依旧从早就开始帅气风雅,他在竹林里舞剑。
舞得非常好看。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袭暗色行云袍的清俊男子负手而立,一手执剑收放自如,动作间自有一派凶戾矜贵,又有几分慵懒雅致。
反正就一句话,开屏的老孔雀,恨不得满尾巴毛上都贴金炫银洒满骚粉色荧光粉,甩得跟TM要开花儿似的。
“啪啪啪。”
风封放下锅,当即就热情赞美:“好看,真好看。”
那腰,那腿,那胸肌,往酒吧里一站都能辣得一众小0遍地窜稀。
风封冲上去给人贴心擦汗,首先不管到底有没有汗,反正动作就是要做全,以表达两人蜜里调油的亲昵关系:“伯伯辛苦了。”
系统:“……你说点正经人话是会死吗?”
——接下来是不是还得让人回一句为人民服务?
风封:?
“我这话还不够正经?”
好家伙人都搁他面前开屏来了,一手剑舞得花里胡哨骚透半边天,就差怼他脸上问顶不顶是不是几几开花了,这还不值得体贴一句“辛苦了”吗?
风封:太卷了太卷了,现在攻界是没个一米九三十八外加一次五小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胸肌腹肌鲨鱼肌一应俱全and身体干净全能贴心都不敢自称是攻吧?
统子:“所以这就是你做受的理由?”
风封挑眉,做了个容易痛失韩国市场的手势:“格局小了。”
“海王要得能让一群人同时快乐而且自己也不累,懂吧?”
系统:“……”
对不起我不想秒懂。
麻烦每次开车不要措不及防把车轱辘压在人脸上谢谢。
……
风封仰头朝向石沉君:“伯伯练剑是给我看的吗?”
这话其实就是白问,因为青年都把你好骚啊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咧着嘴笑得非常直率不拐弯抹角。
石沉君:“……”
毕竟不是小男生了,石老将军对这种程度的戏谑接受倒也良好,顿了一下直接微笑点头承认。
“伯伯想取悦你。”
拉住青年伸来给他擦汗的手,石老将军温声说着,低头怜爱地在青年发间亲了亲,忽然道:“怎么起那么早?年轻人贪睡,要睡够了时辰身体才好。”
“昨晚同阿易出去玩闹那么久,该好好补觉的。”
依然慈爱体贴的语气,前一句非常的自然正常,但后一句就不对劲了。
风封:“……”
——不愧是你。
大晚上监视还恨不得全天候给人安360度无死角监控的老便太,大概我起夜撒泡尿你都要了解一下有没有分叉焦黄,真尼玛牛批大发了。
这种情况风封就直接装傻,无辜脸可怜巴巴:“伯伯说什么?我听不懂诶。”
然而石沉君显然对此早有预料,笑容不变,只摸摸青年脸上的指痕和颈间的淤青,声音更加温柔:“不懂没有关系,伯伯只是在关心你。”
“阿易不懂体贴,”紧接着又是一句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石沉君轻声在青年耳边说着,语气怜惜,“下次让他轻点,弄得一身伤伯伯看得心疼。”
开口就是语出惊人,可石沉君像是不自知,语气依旧温和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心疼怜惜。
风封头皮都麻了,可男人温柔的声音还在顺着耳道徐徐而来:“还有啊,下雨天还是不要去后面的院子了,冷,容易风寒,而且脏,又危险,伯伯会担心的。”
风封:“……”
你这是关心吗?
这尼玛不是恐吓吗?
青年压根扛不住这种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石沉君表现的越温柔,那感觉就越惊悚恐怖。
青年的心理防线已经撑不住了,还没等老将军质问,他直接不打自招眼眶红红:“伯伯对不起,我跟石大哥昨晚睡得好好的,就被大将军拖出去了……我、我没想到他会那样……”
装傻装得飞快,现在滑跪道歉加甩锅,青年也是丝滑地一步到位。
石沉君微笑得看着青年哭泣解释,没有打断也没有揭穿,只是饶有兴趣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的演出。
等青年解释完了,假哭半天没听见动静,于是小心翼翼抬眼偷瞄石沉君的反应,才终于看到老将军脸上的玩味。
“……”
沉默了一瞬,青年可怜且无辜地开始掉眼泪:“……将军不相信我吗?”
石沉君这眼神完全就是看戏的眼神。
可男人开口,依然还是温柔宽容:“伯伯当然信你。”
信你个鬼,风封直接一句话:“那伯伯不会怪我吧?”
简单点,阴阳怪气的方式简单点。
直接说你不爽你愤怒你恨不得阴阳得所有人都不舒服不行吗?
然而听见这话,看着青年那一脸mmp的石老将军却笑得更温柔更宽容慈爱了,他直接道:“伯伯怎么会怪你?”
青年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正当他准备一脸感动说伯伯你人真好真是个大善人之际,石老将军忽然又开口了。
“毕竟伯伯的心肝儿你是个不安分的bz。”
惊世骇俗蓦然补上这么一句,老将军对上青年倏然睁大错愕的双眼,笑容依然宠溺,语气意味深长:“伯伯怎么会怪一个小bz勾引了儿子呢?”
“……”
在青年惊恐无措的目光中,石沉君轻笑,目光深沉犹如瀚海,满含爱意:“在害怕什么?伯伯爱你。”
“不管你做了什么,伯伯都可以容忍都可以原谅。”
石沉君亲吻青年渗出冷汗的眉心,眼神诚挚隐忍,最终深情表白:“你是伯伯最爱的bz。”
“肆意的、狠狠地作贱伯伯的真心,”石沉君终究贩剑,十分鬼畜地要求,“那伯伯会更爱加你,疼你,对你有求必应。”
“……”
全程围观一直等着宿主翻车的系统:“……”
够了。
老子不想再看便太贩剑这种冥场面了!
渣贱世界给爷死!(怒掀桌)
……
……
风封起床时声音小,石管卿一晚上想太多睡得也沉,等石大哥睁眼发现人不在房间,一路找出来找到老将军这里,往院子里一瞧,果然青年正被石沉君揽在身前。
国师吃了早茶,此时也才姗姗来迟,而石管卿见状,心道有外人在场府里没那么多拘束,于是大着胆子也走进了别院:“父亲。”
二人世界被打破,石沉君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不过终究没有矫情不悦,石沉君放开仍旧一脸恍惚震惊的青年,神情举止恢复如常,淡淡朝石管卿颔首:“你起晚了。”
系统:“……”
之前说年轻人贪睡要睡够的是你吗,双标狗?
可怜的石大哥根本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双标爸凌,立即承认错误并保证改正。
转头,三个人都注意到了摆在石桌边靠着的大锅鸡蛋面。
石管卿首先好奇,迟疑得看着这一锅黑色的不明物体:“……这是熬姜糖吗?”
国师看破一切:“……”
闻见浓重酸味的石老将军:“……”
风封:“……”
青年悠悠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加醋的鸡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