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诡辩(1 / 1)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顺天府役吕长江刚躺在床上,这眼睛还未闭上。

他也才从外面回来没多久,今夜的应酬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刚到京城入官的时候,他其实生活是十分朴素的,并无其他不良嗜好。

但是做官嘛,怎可能是一个无欲无求之人呢?

他也不是一个没有执着的人,他对于自己的官途非常在意。

经常幻想着有一天能进入内阁,哪怕是为首辅打下手也行啊!

毕竟那就是整个大明朝真正的权力中枢之地。

这几年他的政绩在京城算是较为突出之辈,再加上前几年开了窍,加入了如今口碑的最好的东林党,在他看来,等不了多久自己这个顺天府役铁定能升上去。

今天上午同乡从宫内文渊阁得到准确消息,那几位大人已经在自己的升迁表上打了勾。

所以今晚,他才特意放纵了下自己,邀三位好友,当然还有那位报喜的同乡。

一起去京城最好的酒馆庆祝了一番。

躺在床上的吕长江,一想到就能入朝堂了,这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向上翘,与他平日严肃的一板一眼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苦读十年,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今晚肯定能做个好梦,说不准还能梦见皇上呢,呵呵。

就在我们的吕大人还没做起美梦的时候,府外一阵重重的鼓声将他从床上蹦了起来。

“吵死人了!那个陈八蛋竟然敢在这个时辰敲鼓升堂!”

吕长江大怒叫道,这时屋外的一个府兵在外面轻声说道。

“启禀大人,是..是白日的那名锦衣卫在敲鼓!”

“什么!”

吕长江心里咯噔一下,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锦衣卫身份特殊,难不成?

紧接着他问府兵是一大群锦衣卫,还是只有一人?

当得到只有一人的时候,他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

他白天看过这个锦衣卫,就一个年轻人,才入北镇府司没几日,也就是初入官场,就算查出了什么,一个普通百姓的案子,又不涉及朝廷命官,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才对。

“知道了,来人啊!进来给备衣!”

吕长江无奈地从床上翻下来,按照大明律令,只要鸣冤鼓一敲,就必须上堂。

这可是高祖定下的规矩。

吕长江穿好官服来到堂上,只见身穿飞鱼服的年轻人正扶着一位老妇站在堂下,这老妇他竟然认得,正是案犯刘安的老母陈老夫人。

吕长江眉头一皱,坐于台上,手中惊堂木重重一敲,对着堂下吼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锦衣卫干什么吃的?竟然学着百姓敲冤鼓,小心我去找王指挥使说道你一番。”

薛尘望向吕长江,朗声道。

“敲击冤鼓,自然是——翻案!”

吕长江噗嗤一笑,这年轻人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卷宗给你们北镇府司只需核查文件有没有错处,乖乖签字即可,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哪里来的权利帮别人翻案。”

“哼!我自然有!”

薛尘把背后的锈迹长剑取下,重重地插在地上,地板上瞬间被戳出一个洞,长剑就这样竖立在地上,很是威严。

“肃反肃贪,独立侦讯,自然有这项权利,吕大人可不要忘记!只要有怀疑,我就可以办!”

“你!”

吕长江瞬间暴怒,正要发作时,他身边的师爷忽然碰了他一下。

他望了师爷一眼,将把嘴里骂人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确实,他们锦衣卫有这个权利。

吕长江冷哼一声,十分不屑道。

“行,如此铁案,我看你如何翻!”

“那就请大人将刘安传唤上堂。"

“带刘安。”

没过一会儿,刘安就被两名狱卒拖了上来,他的全身上下满是血痕,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

陈老夫人一看到自己的儿子,不顾这是在堂上,一把将刘安抱住。

刘安见看到自己的老母,也是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母子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肃静!成何体统,这可是在堂上!”

吕长江大声呵斥道。

薛尘轻轻地拍了拍两人后背,这一对母子才慢慢安静下来。

“吕大人,你之所以判刘安有罪,不外乎是因为他亲生母亲提供了一件血衣作为凶杀物证,对不对!”

“正是,本官还要感谢陈老夫人大义灭亲之举。”

“可惜,你错了!”

“本官错了?”

薛尘轻轻走前几步,把刘安身上的囚衣给脱了下来,只见他背上伤口深可见骨,触目惊心,刑具上肯定沾了盐水,所以伤口迟迟不能愈合。

陈老夫人看到自己儿子如此,眼泪又流了出来。

薛尘长呼一口气,转过头去对吕长江说道。

“儿是娘的心头之肉,儿在外安全了,娘在家才能安心,这话道尽了天下慈母之心啊!请大家看看这位陈老夫人,含辛茹苦二十几年把刘安养大成人,个中滋味就不必再说了吧,既然如此那为何陈老夫人还要拿出这件血衣来证明自己儿子犯法呢!”

“本官刚才说了,老妇人这是大义灭亲。”

堂上的吕长江不耐烦地挥挥手,觉得这薛尘就是说些废话。

“伟大?做母亲的当然伟大!”

薛尘慢慢把陈老夫人扶了起来,拿起手中的血衣对着堂上的人所有人看了一眼,对着吕长江愤怒地说道。

“吕大人,你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难道就真的看不出来!”

吕长江继续不耐烦道。

“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一,这件血衣不是杀人的血被溅在上面,而是被血滴在上面的,一色相印形成了一团血迹。第二,你们证物室的那具白骨骨架完整,且没有任何硬物砍、打的痕迹,所以这件血衣服不会是白骨所穿.第三,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所穿的夏衣!现在是什么季节,会有人在这么严寒的冬季穿夏衣的吗!”

吕长江被薛尘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可嘴上仍然不停地嘀咕着。

“这...这...这是她亲自送上来的啊!”

薛尘转过身来,温柔地看着陈老夫人,眼睛里泛起了泪花,他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

“这件血衣,就是这位老母亲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够早点上断头台伪造的。”

“荒唐!这不合情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吕大人,这就是我要问你的了,大家看看刘安!”

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到了刘安身上,此时的刘安已经只剩下半条命,全身伤痕累累,就算不上断头台,只怕在牢房里再待上个几日,也已经离死不远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吕大人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作为母亲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受此折磨,还不如早早认罪砍头,免去了一番皮肉之苦!”

吕长江紧张地抿嘴,对薛尘说道。

“好,就算你说得对,就算我有错,可那白骨之事又如何再说。”

“那具白骨总不能凭空出现的吧!”

“问得好!”

薛尘指向吕长江,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声吼道。

“那具白骨根本就不是刘安妻子李氏的,因为这具白骨是个男人的!”

“荒唐!你别以为你是锦衣卫,就可以信口开河啊!你有何证据证明!”

薛尘微微一笑,对着堂外大喊道。

“将人给我拖上来!”

只见外面两位府兵把两个人五花大绑地拖到了堂上,所有人定睛一看。

其中一个是酒馆老板张掌柜,此时他鼻青脸肿,嘴里更被布条塞住,而另外一个却是一个女人,正是铁匠刘安的妻子李氏。

整个堂上鸦雀无声,包括吕长江都愣住了。

娘的!已经宣布死了的人,现在活生生地来到了大家面前,这不,活见鬼了吗!

“整件事情不过是一起奸夫淫妇的栽赃陷害,而其中被蒙在鼓里的李氏胞弟,只不过是被他们二人利用了而已,吕大人,还记得那对银手镯吗?”

“正是他们故意放在白骨身旁的而已!那具白骨本就是乱葬岗上的无名尸骨,碰巧被他们利用罢了。”

吕长江见李氏完完整整地跪在堂上,哪里还敢多言。

只见张掌柜看见吕长江,如看见救星一样,还在不停唔唔唔地叫着,吕长江不敢让他说话,连忙叫道。

“把这两个奸夫淫妇给我押下去,刘安免罪立即释放。”

听到吕长江的话,母子两个哭出声来,这几月来的折磨终于结束了,立马跪到薛尘面前不停磕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薛尘扶起二人,小声地说道。

“快回去,好好休息吧!外面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陈老夫人怀着感激的眼神,慢慢地扶着刘安一步一步走出顺天府役。

“退堂!”

吕长江捏了捏自己的眼眶,晚上喝了不少酒,头开始疼起来了,现在还是早点回去睡上一觉才好。

可他发现薛尘在堂下一动不动,顿感不妙,招呼着师爷小声地说了几句,便把堂上所有人清空,整个大堂之上就剩下他与薛尘两人。

吕长江来到薛尘面前,双手抱拳作揖道。

“本官未能识破奸计,差点儿错判他人,真是愧对朝廷。”

薛尘双眼一闭,轻轻睁开,转头对吕长江说道。

“不对吧,吕大人,你在顺天府干了都快十年了,这些年你吕大人判罪无数,你断案本事绝对不在唐朝狄公之下,这个案子要是一个昏官可能看不出来,在你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你竟然说你没看破?”

吕长江挺直腰杆子,毫不在乎道。

“你想说什么?”

“所谓官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就是你顺天府传出去的吧!”

说完,薛尘把张掌柜给他的一个银元宝,扔在了地上。

吕长江将地上的元宝捡了起来,忽然大笑起来。

“我说年轻人,说话不要太刻薄了嘛,有些事儿该睁眼睁眼,该闭眼闭眼,咱当官的也是人啊!”

“哼!听闻你寒窗十年,你当官就是这样的?”

吕长江对着薛尘摇摇头,轻笑道。

“这么说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做人做官,哪儿有不犯错的时候,可凭什么就你摆出一副比圣人还圣人的面孔,抓住本官的一点儿小过失不放手,怎么?还想将我往死里整不成?”

吕长江降低声调,只用两个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道。

“活生生的人世间,人都有七情六欲,并非过错,这天底下,这官场上。哪里有你这么死心眼儿的,整个京城来至整个大明像我这样的官儿太多太多,反而像你这样的很少啦!我都快好些年没见过了,听你的意思,就你一个人还想扛着大明王法的大旗,就能横扫天下,澄清玉宇?!如果官场上的事情都像你一样一板一眼地办,那满朝文武还不被弄得人人自危!”

薛尘握紧了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想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王法!王法!本官告诉你,王法就是皇家的法!”

啪啪!

薛尘拍了拍巴掌,自己这个在社会主义成长起来的人,今天总算让他见识了什么是不要脸。

“好一派贪官污吏的歪理邪说!”

“哈哈,随你怎么说,就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能把本官怎么样?你也太过天真了,你也不想一想,我一个能在京城为官,位列在多如牛毛的五品官员之中,为什么就敢如此在你面前高谈阔论,本官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世袭贵族,但是这朝中自有人护我。”

吕长江边说,边把自己的官服脱去,露出穿在里面比普通百姓穿得还要差的粗布麻衣。

“本官在官途上行径十几年,所获不义之财何止千万,可是直到今天我依然过着节衣缩食的清贫日子,正所谓小卒过河就是军,这些不义之财就是我过河搭桥的本钱,这朝中的贵人护的其实不是我,而是他们自己,如果本官活不成,那有很多人都会为我陪葬,你有能奈我何!”

薛尘听后怒气攻心,一把抓出插在地上的锈迹长剑指向吕长江。

吕长江面不改色,嘴里居然说道。

“你刺不下去的,我敢肯定我升官的圣旨就要来了。”

“我看你等不到了,老子今天就砍了你!”

吕长江轻轻一笑,突然屋外一个令薛尘熟悉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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