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众臣子退出大殿。
彼时天还没全亮,风封面无表情地跟随人流穿过金水桥,却逐渐放慢脚步退到了人群后方。
众臣子还在默默回想大殿上发生的事,加上天色朦胧,风封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了队伍。
倒不是要干什么大事。
风封只悄然找了个草木繁多的隐秘处蹲下,确定了周围没人,然后挑了根大小适宜的树干抱住,然后开始呜呜呜嘤嘤嘤的嚎。
——是的。
风封憋哭憋了半截早朝。
母零是根本不适合跟人吵架的。
被群臣针对的时候风封就开始憋,差点嘴一张就当堂嚎出来。
他现在不仅是细皮嫩肉碰不得,而且小心脏也是脆弱又敏感。
被骂了想哭,委屈了想哭,紧张了想哭,激动了想哭,难过了想哭,被吓到想哭,感动了想哭,太高兴了也想哭……
如果不是逐渐适应了这副身体,大部分时间也能控制住情绪,风封是着实觉得自己能被哭到脱水成干尸。
就很淦。
官员逐渐走尽了,周围也越发安静下来,风封嗷呜呜嚎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声音太突兀,一不小心可能会被宫人抓个正着,但抑制哭声又抑制不住,于是他果断抓起衣物来捂住嘴,又抱住树干继续呜呜嘤嘤哭得天昏地暗。
憋哭是会反弹的,不哭够也解决不了问题,外面就是侍从,或许白胥也还在等他同乘,甚至一些意图与他结交的官员也站在外头,要是他就这样哭着出去,那这个人设基本上就崩没了。
风封满心MMP骂娘,不知道哭了多久,嗓子都哭哑了整个人也虚脱了,脑袋突突突抽着疼,他终于止住眼泪缓过神,抽噎地扶着树站起身来。
可就是这一扶,风封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刚才哭懵了没注意,他抓起来塞嘴里的不是他的衣物,之后抱住的似乎并不是树干。
冷硬的“树干”上半段是软的,一把抓上去不但有弹性还有温度。
——不是树干。
风封猛地一抬头,睁开眼想看看面前抱着的究竟是什么,可眼睛肿得睁不开,手腕也忽然被人一把抓住,像拎小鸡仔似的被猛然拖进了一旁的灌木里。
“什么人?!”
在宫中遇袭实在让风封有些始料未及,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猛然一道直拳,重重砸在了对方胸膛上。
“唔……”
这一拳砸得没轻重,对方低低闷哼一声,随即抓起风封两只手狠狠别到后腰,就这这个姿势把他按倒在了灌木丛上。
宫中绿化相当完备,两个人倒下去之后压断了一片灌木,但灌木林的总面积相当可观,两人倒下去之后迅速便被草木掩住,离得如果不近,基本看不出这里有人。
树木枝条断裂,落叶簌簌,风封被人迎面按倒,兜了一脸的尘土枯枝,呛得连连咳嗽。
没等他缓过劲儿来,一只冰冷的大手忽然覆上了他的脸,在他脸颊上粗鲁地揉了一把,那力道几乎要把他整张脸皮都揭下来。
“咬。”
这时,身上的人终于出声了,那声音很低,带着点喘,让人觉得有点熟悉。
风封的眼睛肿得厉害,睁开之后也盈着一汪泪,迷迷糊糊看不清楚。
对方的行为太突然,也很莫名其妙,风封能感觉到对方覆在他脸上的是手,可那触感又不对,好像是戴了一层手套。
等等。
说到手套,风封猛地猜到了一个人。
——大将军石管易。
是了。
印象里只有他戴手套。
声音对得上,气味也对得上。
石管易身上穿了甲胄,甲片外面还有一层硬胶,包裹住小腿,难怪他抱的时候是硬的。
“咬。”
见男人怔怔地不动,石管易又重复了一遍,他微微皱起眉,把手送到男人唇边。
风封:“……”
什么毛病?
风封两只手被压在腰下动弹不得,也不知道石管易是要干什么,于是他干脆装傻,冷着脸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宫内袭击朝廷命官,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么?!”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石管易已经把手戳到了他嘴里,指节曲起,抵住他靠近咽喉的舌苔和下颚,强行止住了他的话。
“小宠。”
下颚被狠狠掰住,身上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相当简洁的警告:“别装。”
石破天惊似的,石管易直接挑明了风封的身份。
“咬。”
感觉到男人的身体蓦然僵住,不再挣扎喊叫,石管易终于满意地抽出手,又把指令重复了第三遍。
男人被戳穿了身份,惶恐尴尬之余,忽然硬气不起来了。
他掩饰性地别开头,剧烈地干呕咳嗽,咳得满脸泪痕,鼻尖和眼睛通红,神情也是难掩的慌乱无措,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咳了好一会儿,男人似乎想通了厉害关系,终于止住咳嗽扭回头看了过来。
“别……说出去,好不好?”
咬了咬唇,男人泪眼婆娑地望着石管易桀骜硬气的的眉眼,忽然放软了态度,试探性地低声乞求。
石管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置一语。
终究还是害怕身份暴露出去,男人有些不安了,他仰头看看四周,声音里带了更明显的哭腔:“……我们……我们换个地方行不行?”
默默调整姿势把手从腰后缩出来,男人的表情越发讨巧可怜,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可惜石管易压根不吃这套,他捏着男人的脸,语气简洁冷淡:“惹了陈戚,你出去就是送死。”
风封愣住了。
石管易用拇指摩挲着男人的嘴唇,身上杀气越发浓重澎湃,鸦黑的眉毛仿佛利剑,锋利坚毅,衬得那张脸更加凶狠英气。
眼看男人被吓住了,石管易又适时地抛出了橄榄枝,低声诱哄:
“听话点,我能保你。”
看着男人的柔软湿润的嘴唇被捻弄得越发红润,嫩红的舌尖也若隐若现,石管易微微眯了眯眼。
他已经不想再重复命令,但风封此时似乎终于开窍了。
大概是相信了石管易的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男人怔怔盯着石管易看了几秒,忽然微微仰起头咬住了他的指尖。
确切来说,是咬住了石管易的手套。
石管易看着男人口中那一小片绷紧的皮料,被男人的唾液逐渐濡湿,目光猛的一暗,喉结攒动一下,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风封听见咕咚的吞咽声,配合地低头用力,缓缓将石管易的手套扯了下来。
像是褪下了一道枷锁,手套脱离出来那一刻,石管易近乎急迫地一把捏住了男人的脖子。
柔软的肌肤,入手便是一片光滑细腻,带着温度,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起伏肌肉纹理和缓缓蔓起的鸡皮疙瘩。
男人的脉搏一下下撞在他掌心间,每一下都震得人心脏发颤。
灵魂仿佛被抽了出来,肾上腺素在短短几秒内飞驰到最高点,石管易瞳孔骤缩,极度的兴奋让他发出了野兽般的粗喘,浑身都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他喜欢这样的接触。
此时,风封的手从终于从身下挣脱出来,他的手腕有扭伤,使不出力气挣开石管易的扼制,于是只能暂时忍耐。
石管易过于兴奋,五指越收越紧,风封怀疑这个逼一个激动可能会把他脑袋掰下来,于是当即伸手覆上石管易的手背,手掌顺着男人凸起的骨节缓缓碾过,用指肚轻轻摩挲起了男人虎口上的薄茧。
果然,这样的接触迅速引起了将军的反应,石管易抬眼朝风封的脸上一瞥,原本紧紧贴在男人脖颈上的手微微松开,风封的另一只手趁机穿插其中,隔开了那只手和他脖颈的接触。
掌心相贴的瞬间,石管易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涣散放大,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琥珀般的瞳孔像是流淌着甜腻的蜜,周身的煞气在瞬间都消散了,像只被安抚了的大猫,浑身都散发着温顺愉悦的气息。
石管易试着包裹手心里那只小手,可摸了两下,却没有感觉到那么强烈的兴奋和舒适。
——主动触碰没有被触碰舒服。
认识到这一点的石管易歪了歪头,忽然凑到风封面前,一字一顿地命令道:“摸我,不准停。”
说罢,他不再动弹,只静静感觉着男人的手顺着他的骨骼和血管游走,碾过他每一寸敏感的皮肤,给他带来灭顶般的快意。
其实场面还是有点古怪的。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汗压着个纤弱妩媚的美人,然后两人搁这儿啥也不干就是摸手手。
那个场面就好像一只大猫凑在一小棵猫薄荷旁边,又是喜欢又是亢奋,但伸出舌头想舔又怕舔坏了,只能克制地趴在旁边一边嗅一边打滚。
风封的眼睛逐渐消肿,眼前的景物也越发清晰,他慢条斯理地揉捏着男人的手掌,感觉着石管易的手指因过度兴奋和舒适而抽搐颤动,心里开始计划逃跑路线。
倒不是拒绝这样的接触,但石管易目前过于热切,很容易三分钟的热度,风封不希望他一通贴贴摸够了,以后就很难再找这种机会接触。
周围一直不见有宫人,风封猜测是石管易提前把人撤了,就方便对他下手。
——其实更方便跑路。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宫墙,风封一边测算距离,一边用指腹击打男人的指根,低声道:“别乱动。”
他下手并不重,皮肉碰撞发出脆生生的响,带来轻微的刺痛和酥麻。
可也就是这样轻微的疼痛混杂着皮肉接触的快意,却霎时让石管易更加兴奋。
身体剧烈战栗,石管易的双目眼睛血红一片,他的下颚绷得紧紧,浑身神经似乎都聚拢到了手上,腹下忽然灼热了起来。
而下一秒,只见男人低下头,忽然在他手背上吹了一下。
湿热的气流轻轻打在刺痛处,带来的是难言的酥麻和眷恋。
石管易的大腿忽然绷紧了。
紧接着,男人贴得更紧,他忽然伸出舌头,鲜红漉湿的舌尖顺着指根一卷,滑腻滚烫,当即濡湿了那片微微泛起红色的皮肤。
湿软的触感结合视觉冲击,石管易浑身猛地一颤,几乎是瞬间闷哼出声,猛地一把捏住了男人的脸。
瞳孔收缩到了极致,石管易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眼仿佛大雨倾盆混杂寒夜霜降,空寂唯美到了极点,却又带着血衣剑客般地凌厉血腥,动人心弦。
风封密切观察着石管易的神情和反应,在石管易失神的瞬间,他知道机会来了。
趁着石管易没有防备,风封猛地一脚掀开身上的人,随即狠狠一拳砸在了男人脸上。
皮肉碰撞,发出沉闷一声响。
没等石管易反应,风封又是猛地一脚踹在他腹间,硬生生当场把人掀翻在地。
一个鲤鱼打滚翻身而起,风封一把抓起地上的手套,当即拔腿就跑。
“芜湖拜拜了您嘞!你个yang痿智障秒男!要摸等下辈子吧!”
几步冲上宫墙嗖的一下翻过去,风封对着追上来的石管易反手又是一拳,顺带掏出怀里的小花肚兜直接糊在他脸上。
“壮男配肚兜,老汉最上头!秒男不用谢!”
龇牙咧嘴地对着石管易竖了个中指,风封跳下宫墙,身影一溜烟消失在了石管易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