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二十九这天下午,喻父再三叮嘱,让喻雨疏一定要把时深给带回来。
恰好穆州渡去军营里办事,这人接的还算是顺利。
刚到喻家门口,元辉和于佑明便穿着过年的新衣服迎了上来。
因为有伤在身上,二人不敢轻易碰他,连喻雨疏也只是堪堪扶着时深的右手,好在他自己脚上有些力气,虽然走得慢但总算是进了家门。
元辉看他这个样子,便刻意放慢了步子一个人跟在后面偷偷的抹眼泪。
“怎么这还不到年初一呢就把新衣服穿上了?”
见平时啰啰嗦嗦的两个人今儿都不怎么说话,时深转头打量了他们一眼,主动挑起了个话题。
忙将眼角的眼泪抹了去,元辉快步走到时深身边,低着头说道:“夫人说要给您接风洗尘,所以让我们换上新的衣服寓意重新开始。”
知道喻母讲究多,时深和喻雨疏对视了一眼,了然的笑了笑。
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喻家这个年过的同往常一样,甚至比前几年还要热闹上几分。
年三十儿的时候时深让于佑明扶着他站在门口看小厮挂灯笼,正巧穆州渡的吉普车从旁边路过,本以为这人会下来和自己说几句话,却不想男人连车都不没有停,好似没有看见他一般开了过去。
于佑明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灯笼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反倒是时深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出了他督军府就当作不认识了?
年后有不少人来他家拜年,喻父以小儿子感染风寒为由没让他出来迎客,而时深自己自然也是乐得清闲。
正拐着于佑明和元辉在院里打牌,前院伺候的丫头突然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在他身边立定之后说道:“小少爷,老爷和夫人让您去前厅一趟。”
清闲了好一阵子的时深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元辉则是怕喻父知道他带着少爷打牌挨骂,手忙脚乱的将东西藏好之后才起身扶人起来,“应该是来了什么稀客,少爷换身衣服去看看吧。”
等收拾妥当进了前厅,时深才发现厅中坐了一位年轻的姑娘。
这位姑娘穿的十分新潮,额前留了最时兴的刘海,后面的秀发则在烫了几个大卷之后扎了个高马尾,身着淡绿色的长裙,外边搭了一件白色的小袄,脚上踩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从打扮来看,肯定是富贵家庭的小姐。
喻父见时深进来,看他只穿了一身墨色的长衫不禁有些嫌弃,但还是耐着性子对他介绍道:“这位是你尹伯父的女儿,尹毓尹小姐。”
而后转头对着尹毓道:“这是我的小儿子,喻尽晚。”
尹毓也是今年刚从英国留洋回来,比喻尽晚小了两岁,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倒也不害羞,落落大方的站起来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你好,尹毓。”
“喻尽晚。”
因为病还没有好全的缘故,即便是在火炉旁边时深的手还是有些冰凉,想必是被他的体温冷到,尹毓只是轻轻的握了一下便将手抽了回去。
等喻父将他们二人赶到后院的书房里,时深才意识到这是自家老爹给自己找的相亲对象。
与时深的手足无措不同,尹毓颇为熟稔,也不顾什么规矩便在书桌前坐下,率先开口道:“你别误会,我也是被父亲唠叨的没办法才来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听这些的。”
倒了一杯热水捂在手里,时深淡淡的点了点头。
“听说你也是留洋回来的?那肯定也知道现在提倡自由恋爱,我现在对你没什么意思,如果为了应付两家父母的话可以先当朋友处着。”
没想到尹毓这么的开门见山,时深直接被呛了一口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门外的元辉听到动静,有些担忧的敲了敲窗子,问道:“少爷,没事吧?”
“没事,呛了一下。”
缓了半天才终于平稳了呼吸,尹毓刚才就这么看着他咳,也没有要过来帮忙的意思,见人终于顺了口气,才低声嘀咕道:“没想到还是个病秧子。”
男人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自己身子虚,时深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前些日子受了伤,平时身板杠杠的!”
这过于局促的解释让尹毓嗤笑了一声,“我知道,当时还是穆督军救你出来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和穆督军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八卦都是女人的本性。
“就是朋友。”
“可是我听说穆督军连仗都不打了急着回来救你,真的就只是朋友吗?”
小姑娘一聊到这个话题眼睛便变得亮晶晶的,似乎一定要在时深这里听到一个自己想听的答案。
只可惜时深还是点了点头。
“唉!我在国外的时候见过的也不少,你们如果真的是那种关系我也不会有什么偏见的。”
时深没有说话。
“不过我还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穆督军,他长得好看吗?”
回忆了一下穆州渡的五官和身型,时深低声道:“应该是好看的吧。”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勾起了尹毓的好奇心,以至于后来真正见到的时候围着穆州渡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能说这样一个冰块脸好看,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二人聊了半天,直到后来元辉叫他们出去吃饭才终于终止了话题。
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尹毓一个人在说,女孩子性格好不扭捏,也难得遇见一个愿意听她说话且能听懂她说话的人,叽叽喳喳的道说个不停,吵得时深有些头疼。
谁让这个年代出国的人不多,所以她回来之后很少能有人和她有共同话题。
喻父则错误的以为两个人聊的还不错,甚至想留人在家里吃饭。
最终尹毓还是婉拒了。
这种人情世故她还是懂得。
如果今天留在喻家吃了饭,明天这提亲的东西相想必就能直接抬到她家门口。
“我看着尹毓还不错,尽晚觉着呢?”
饭桌上,喻母主动提起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