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随的轮椅在地上滚动时会发出不小的声响,时深一早便知道他已经到了门口。
王杞敲了敲门,将霍随推入正殿之后便识趣了退了下去。
沈之川见霍随进来,立马凑到了人跟前,摇着扇子十分惊奇的说道:“原来战神将军长这个样子啊!”
自从霍随行动不便之后,时深便极少在他面前提起带兵打仗的事情,对他以前的那些功绩也都闭口不谈,生怕让他想起伤心事。
现在“战神”二字一从沈之川口中说出,便让时深不由得心惊胆颤,走过去直接对着人的屁股踹了一脚,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随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或者说他本来就是面无表情,现在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轮椅上,也不曾开口说话。
时深这一脚也是铆足了力气,沈之川吃痛赶紧弹到一边,将扇子隔在二人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又招了这位王爷不高兴,一时有些委屈。
“我这一介草民,哪儿有机会见到霍将军这样的人物啊,今日一见便是三生有幸,哎哟,你还踢我干什么!”
说着,便又赶忙躲到一边,时深又继续追了上去,二人打打闹闹倒是让这王府之中增添了几分活气。
一番打闹之后,沈之川又同时深聊了些此番去姑苏城路上的见闻,讲得时深新奇不已,转头对着正默默喝茶的霍随说道:“等你病好了,咱们也去吧!”
时深的眼睛清澈而明亮,现在眸中还带着丝丝期待,霍随想拒绝的话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得轻轻的点了点头。
本来想让人在府中留宿,到了傍晚沈之川却死活要走,说是晚上还约了人。
“这京城之中除了我你还认识谁?”
时深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又将让王杞早早准备好的一袋银子递到沈之川的手中。
沈之川也不扭捏,装模作样的掂了掂重量,便直接放入了怀中。
“嘿,你都能娶妻,我还不能认识新朋友啊?”
时深给了沈之川一个白眼,随即又低声说道:“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可别忘了,到时候找到人给我捎个信儿,悄么声儿的将人带来,低调些别让人发现端倪。”
沈之川扫了一眼王府门口的小贩,现在正是晚上做生意的时候,几个人挤在一起站在摊子前面吆喝生意,看似对这王府中的来来往往并不在意。
“怎么?现在连你这怀安王府也有人盯着了?”
平日里萧简这怀安王府清净的很,就算是逢年过节都极少有人上门拜访,也就偶尔有些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来这里歇脚。
时深叹了口气,打发看门的侍卫去牵一匹马来给沈之川骑着,有些无奈的说道:“若是就我自己,他们才懒得来盯着,现在多半都是冲着府里那位来的。那位现在可是不少人的眼中钉,现在让我坏了好事,自然还是要小心些的。”
沈之川轻轻一跃便上了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朝着时深一笑,“放心吧,不会亏了你这些银子的!”
说罢,就一鞭拍在马上,马儿嘶鸣一声,不一会儿便载着人跑远了。
回到府中,倚凡正拿着火匣子点着院中的灯笼,见人回来忙跑上前问道:“主子,今儿去哪儿用膳啊?”
时深瞧了瞧依旧昏暗的西偏殿,甩了甩袖子,便朝那边大步走了过去。
“送到西偏殿吧。”
进屋之后,时深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没有见到霍随的影子,以为是人不在,正要关门出去的时候便听到有翻书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霍随正靠在那里翻他那些画本子。
时深命人掌了一盏灯过来,走到窗边发现霍随看的正是他最近刚得的那本。
古代的画本子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民间流传的更是尺度大的惊人,一开始王杞还是收敛着给他买来,后来见人读的尽兴便也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
现在霍随读的这个讲的就是一些三言两语道不清的露水情缘。
时深一惊,赶紧将书从霍随的手中抽出来,把烛台放到桌子上,又有些心虚的将其他书收拾到了一边。
“怪不得皇上说你不学无术,平日里尽看些这种东西能学富五车就怪了。”
霍随摇着轮椅,虽然手上有些吃力但是声音依旧平稳。
时深讪讪一笑,没有答话。
“你怎么不点灯?这么暗的天了还看得清吗?”
倚凡进来又添了几盏烛台,整个屋子里才算是又亮了起来。
不对啊,他明明记得大婚的时候屋里还是烛光摇曳,怎么现在就简陋成了这样?
霍随抬手剪了红烛中的一点灯芯,嗤笑道:“这府里的人自然都是捧高踩低,王爷不来我这里,便就认为是我失宠了,自然就吝啬了些。”
时深真没想到他自己府中竟然也有这种看人眼色行事的奴才。
以前先皇还没有废除后宫的时候,一些妃嫔不得宠,住的地方十分荒芜就算了有的时候更是连饭都吃不上。
皇后得知此事之后勃然大怒,拨了不少银两下去重修宫殿,还严惩了不少奴才,这才让宫中的风气转变了过来。
“还不是将军自己说的话不中听,自己作来的。”
虽然心疼霍随的处境,时深还是忘不了那日这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别别扭扭的说道。
“那看来以后我可要好好的巴结王爷了。”
霍随朝着时深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时深就是觉得他没安好心,肯定是挖好了坑等着自己往下面跳。
“倒也不必。”
用过晚膳之后,王杞将熬的汤药送了过来,霍随接过之后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直接一口气闷了下去。
“这时候吃药倒是痛快。”
“嗯?”
把碗放回桌子上,霍随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没有听清时深在嘟囔些什么。
“你还记得那日你高烧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时深试探的问道。
霍随皱着眉头回想了一番,实在是想不起来,认真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那日出了什么事吗?”
时深低着头没有再说话,霍随虽然有些不解但是也没有再问。
兴许真的是他听错了,霍随怎么会知道他的本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