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盈丰打量了我好一会儿,问道:“你是个奴隶?”
“啊……是……”
“奴隶还会有名字?”徐盈丰道:“奴隶理应是没有有名字的资格的,你这是后天入的奴籍吧。”
“额……应该是吧。我也不知我什么时候入的。”我道:“不知道大人找小奴有什么事啊。”
徐盈丰道:“你涉嫌杀人,我来扣押你入泰明寺。你且说说看,那夜,那三人是怎么昏的昏,死的死的。”
我咽了一口口水,道:“这……”其实我是不好意思说他们是被我吓死的,毕竟这件事情不光荣。我向苏凌投去求救的目光,苏凌并没有看我。我只好说道:“小奴相貌粗鄙,吓着三人了。”
徐盈丰能想到千千万万种解释,殊不知从我嘴里说出的却是被吓死的。徐盈丰道:“小儿休要骗我。”
“……可能是他自己身体也不好吧。”我道:“此事是魏公子非要让那三人来羞辱我,谁知那老头子年事已高,受不住这男女欢爱,如此去了也是正常。大人何苦揪着受辱的小奴不放呢。”我娇滴滴地说道。
不得不说,有时候撒娇比撒泼管用。
“无论他是怎么死的,既然是死在你这个小奴身上,那么你就触犯了大晋法,来人!押回泰明寺,秋后问斩。”徐盈丰说话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我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不止我不乐意,魏莫笙也不乐意了,当场就鼓着他那两个本就肿成包子的腮帮子跳出来说道:“本大爷不是说了,这是我家的小奴隶,要杀要剐是本大爷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非要跟老子抢人了是不是?”
我看着魏莫笙对我“依依不舍”的模样,我真是感激涕零,原来我林小隅落到如此境地,还能让男人为了“争抢”我而大打出手。实在是感天动地啊。
徐盈丰道:“虽然本官不知道你什么人,但本官只是奉命办事,还请公子不要阻拦了。”
魏莫笙见徐盈丰的手下要来抓我,急红了眼,跳到我前就道:“本大爷说不能抓就是不能抓!那老朽自己身体不行,活该死在她身上!这是本大爷的家奴,你们不能僭越!”
经过昨夜的事情,魏莫笙本就对这徐盈丰很是不爽快,再加上昨夜失败的经验,今日的魏莫笙足足带了三四十个黑衣高手为他保驾护航,他底气可足了。因为自己是奉了父皇的命令来私访大晋,所以不便于暴露身份,不然他也懒得跟徐盈丰废话,直接以顶撞太子的罪名关起来就是了。
两人吹胡子瞪眼睛,一人身后跟了一群蓄势待发的汉子,大战一触即发。就在这火烧眉毛之时,我们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凌王爷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魏公子,第一,这林小隅是我凌王府的家奴,不是你魏公子的家奴。徐大人,第二,这老朽贪图美色风流而死,若是强行算到我这家奴身上委实说不过去。第三,若非魏公子贪图惩戒本王这家奴之快感,也不会闹出这等荒唐事。徐大人要抓她,得问过本王的意思,魏公子要带走她,也得问过本王的意思。”
苏凌难得一口气说完一整段话,我有一种望子成龙的期盼感,要知道,苏凌这人说话都是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说完的话绝不会用两个字,能用两个字说话的话绝不会用三个字。如今他能流利地说完整段话,身为凌王府的一份子我甚感欣慰。
魏莫笙和徐盈丰觉得苏凌说的有道理,张扬跋扈的两人也平静下来。苏凌道:“此事……”
“不好了!”苏凌的话中路被打断,跑来的是凌王府的小厮。小厮火急火燎地跑来,见到听竹园前的两队人马,也是吓了一跳。谨慎地走到苏凌身边,道:“王爷,出事了。”
“何事。”
“南城也有人得瘟疫死了。”
吃惊的不是苏凌,倒是徐盈丰激动了起来:“什么!”
要知道,这瘟疫来势汹汹,之前一直被控制得很好,至少南北城没被污染,这下南城沦陷。徐盈丰急了起来,把抓我的事情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不,凌王府的小厮刚刚报完,这泰明寺的衙役就赶了过来通知徐盈丰,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急匆匆地冲进凌王府,冲到徐盈丰身边道:“大人,不好了。”
“我都知道了。”徐盈丰道:“罗大人怎么说。”
“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凌王殿下处理,您只需要配合凌王殿下就可以了。罗大人是这么说的。”衙役道。
苏凌吩咐道:“林毅,在醉生梦死里把本王的大氅拿来,准备出门。刘海,准备几副面具。”
“诺。”
苏凌跨步走向正门,徐盈丰也跟着走了,徐盈丰带来的衙役们紧跟其后。我不想跟魏莫笙待在一起,也快步跟上去,魏莫笙喜欢死皮赖脸缠着我,自然也跟着我,他带来的小厮们也是形影不离。如此,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地走到凌王府门前,场面一度十分壮观。苏凌扫视了一遍人群,只是道:“人多眼杂,南城闹灾还并未传开,请大人挑一些能干的随去即可。”
徐盈丰点头,留了三个人下来。苏凌看了我一眼,道:“你做什么。”
“我我我我……我照顾王爷。”我道。
“不必。”
“我我我我……肯定能用得上我的,王爷你就让我跟着你去吧。”
“随意。”
林毅和刘海准备好了东西放在马车上。苏凌又问魏莫笙:“魏公子也要前去?”
从始至终,魏莫笙的目光就没从我的身上移开,他看着我,咬牙切齿道:“去啊,我要去啊。”
“魏公子小心,瘟疫厉害。”苏凌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就坐进了马车里,又说道:“刚刚本王给徐大人说的话,公子一并听听吧。”
魏莫笙识趣地挑了三个汉子随着。
我看着这门前只有三辆马车,我是打死都不会跟魏莫笙坐在一处的。要是去苏凌的马车,肯定会被一脚踢下来,如此……我笑眯眯地走到徐盈丰的轿子前,道:“大人不介意一起坐吧。”
徐盈丰一心在瘟疫上,无暇管我,我全当他默认了。我就要往他马车上钻,魏莫笙这厮却扯住了我的衣襟,将我拽下来。我瞪住他,道:“你干嘛!”
“你看看徐大人公务在身,你这进去不是又打挤又干扰吗,还是跟我一起坐吧。本大爷如此苗条,空出的地方可多着。”特别是说到自己身材苗条的时候,魏莫笙眉飞色舞。
我看了看他肿成包子的脸,菜头般圆滚滚的身材,以及插得满头金光灿烂的钗子,不知该怎么形容一个男孩的优越感。
“不用了吧。”我尴尬地笑着:“昨夜我回凌王府时找卦师补了一卦,那卦师说我和您八字不合,我跟您坐在一起,会冲撞您的寿元的!”
“不怕不怕。来……”魏莫笙直接拽着我的衣角就把我拖上了他的马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和魏莫笙同坐在马车上,他脸上的伤就看得更清楚了,果真是青一块紫一块,明显被人打过的。我弱弱地问一句:“太子殿下,你的脸怎么了。”
“不许问!”魏莫笙显然是面子上挂不住,气急了。这厮最爱容貌,想必是觉得自己毁容了无法见人。但容我老实说一句,这家伙就算没毁容之前也见不得人吧。说我丑,我承认我是真的丑。但是这个人就长得很像大头菜啊,他说他今年也有十七,还这么矮的原因我知道了。敢情这厮的营养全长肉了。
“不问不问不问。”我偷笑。
“你为什么整日戴着个面具。”魏莫笙突然问我。
我愣了一下,撒谎骗他:“因为王爷说我长得倾国倾城,若是将真容露出来,很容易惹是生非。于是没有他的允许,我是不能摘下来的。”
“本太子命令你把它摘下来也不行?”
“理应来说是不行的。”我道。
魏莫笙嗤之以鼻:“我才不相信你长得有多好看呢,就你这个样子,本太子也不稀罕。”
“哦。”
“昨日……”魏莫笙突然直溜溜地盯着我,踌躇不敢言语。我道:“怎么了。”
“就是……”魏莫笙咬了咬牙,道:“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他们三个人……”
“……”我该怎么回答,若是说那三个人还没怎么对我动手动脚之前就死的死昏的昏。魏莫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乎,我噙着泪道:“他们三人对小奴无所不用其极,小奴……好在小奴从小就是这般过来了,不然非得死在那床上不可。小奴跟三位爷说小奴有病,谁知三位爷见了小奴的容貌便控制不住自己,这就……”
魏莫笙咳了咳嗓子,制止了我继续说下去:“本太子知道了,你真的从小……就干这个?”魏莫笙看着我瘦瘦小小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是怎么从小就开始干这个的。
从小干这个……我其实是个三级片都不看的小女孩,该怎么跟他说呢,我道:“太子殿下不懂得我们小奴的日子,若非如此,又怎能存活。”
“果然是小奴,这种命格也是与生俱来。”魏莫笙撇过头去,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浪费,提醒我道:“你记得昼间到我这里来,你主子把你借给我了。”
我一时语塞。
到了南城。
死的那个人已经送到了南城的衙门里,我们就是在衙门前停下的车,苏凌拉紧大氅跨步走进。
我和魏莫笙也跟着下来。天气越发冷了,我直打哆嗦,魏莫笙就更悲惨了,因为风很大,他带着的满头金钗子,被风吹起就像是个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我善意地提醒:“大爷,你这样走路很不方便。要不然……摘了吧,这损人不利己,还扰民……”
魏莫笙瞪了我一眼,我便不说话了。
他气势汹汹道:“本大爷的事情要你管啊,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想活。管他的,本来就是为了他好,他不听就罢了。我不理他,屁颠屁颠跟在苏凌的身后走了。魏莫笙刚跨步,就被脑袋上的金钗子晃得难受,他只好把钗子全部取下来,自顾自地说道:“本大爷什么都知道,需要那个小贱奴提醒吗。哼。”
苏凌和徐盈丰已经走了进去。我刚刚追上他们,准备进屋时,苏凌突然拉住了我。随手递给我一个面罩,道:“戴上。”
我道了声谢。
南城死的那人尸体出现尸斑了,苏凌和徐盈丰蹲下来查看。
苏凌道:“把他衣服掀开。”身边守着尸体的衙役用棍子撬开了死者的衣服。只见这死者的胸前全是黑色的斑点,一直蔓延到胃部,肚子上却没有。苏凌之前由于一直被笑面虎禁足,所以对这次的瘟疫只是听说,却不曾亲眼看过,徐盈丰却是一直都在调查此事,只可惜一直没什么进展。
苏凌道:“那其他城里的人都是这一个死像吗。”
徐盈丰仔细看着,道:“不错。”
苏凌站起身,道:“这瘟疫是由毒物引起,此毒本王知道,现在只需要找出源头,消了毒。本王回府上将解药配置出来,就无事了。”
徐盈丰惊讶道:“王爷怎的看一眼就……”
“这是苏豫下的毒。”苏凌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却仿佛是在叫一个陌生人,淡然道:“此毒他对本王也下过,解药能配置,源头可得好好找了。”
“……”徐盈丰自然是知道苏凌和苏豫的关系,这苏豫对自己的儿子也下得去狠手,对于苏凌说的这一席话,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点头。
苏凌直径走出房间,往正殿走去,不一会儿,南城的主要官员都集聚到了正殿。
苏凌坐在主位上,道:“这场瘟疫在南城还没有蔓延的局势,你们也不必小题大做,以免引起百姓恐慌。若是发现有胸前生黑斑之人,接到衙门里隔离看管便是。本王回府上配置一些解药出来,交于城主。城主大可张贴告示,说这胸前黑斑只不过是皮肤之病,自报名字,就可来县衙里拿解药,如此便不会引起骚乱。徐大人就麻烦和本王一起调查源头了。这毒沾油腥更容易发病,徐大人,可是要春节了?”
徐盈丰算了算日子道:“还有十多日。”
“很好。”苏凌道:“城主举办一场素斋会,以准备过节的理由杜绝全城人食肉,渲染年味又能减少发病概率。”
“这……素斋会从未在春节之前举办过……”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若事事都要本王操心吧,那你们也可以告老还乡了。”
听到苏凌这么说,站着的官员们齐声应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