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换做是以前,我肯定会很自信地认为这个小皇帝是爱上了我要纳我为妃,可是自从被苏凌千磨万击还坚韧之后,我再也没这个想法了。自恋的心态一扫而光,因为苏凌用他的实际行动真真切切地告诉了我,是个人都不会对我有什么兴趣的。
我有什么特征,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像仁娴皇后了?小皇帝说这话是啥样子。我思索了一会,道:“那仁娴皇后还挺能闹腾的。”
“哈哈。”小皇帝笑了。
我与小皇帝又谈天说地好一会。我深刻感受到这兄弟俩的千差万别。所以说,苏凌这个人不受待见不是没有原因的,像这位小皇帝一样,说话柔声柔气,像个大哥哥一样多好。而且还不在意我的冒失和地位,屋子里的茉莉花熏香十分好闻,我问道:“陛下这是熏的什么香,这样好闻。”
“你喜欢?”
“清新淡雅,好喜欢。”我道。
小皇帝慢慢从身后拿出个盒子,道:“你若喜欢就拿一些回去,给你们凌王府好好熏熏。”
“真的可以吗。”我激动地看着这个盒子。
小皇帝只是说:“朕从来不骗人。”
我欣喜地接过盒子,转而问道:“陛下知道凌王去哪里了吗。我见酉时他都还没回来,于是出来找他,这才迷了路,误打误撞冲撞了仁娴皇后。”
“你说凌王?”小皇帝含笑,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端起身边的茶盏,轻轻抚了抚热茶,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不是来了吗。”
我猛地回头:“来了?”
只见苏凌匆匆忙忙地走进来,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匆忙的模样,第一次在我的面前流露出仓促的神情。他只是走到院子里,并没有走进宫里,接着就听到他的声音:“还请皇兄赎罪,是臣弟管教不严。”
“请皇兄赎罪!”
“请皇兄赎罪!”
苏凌很少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话,但是自从遇到了小皇帝,那个卑躬屈膝做得没有太好了。我就觉得苏凌大惊小怪,我要是小皇帝,明明没有生气,都要被他气死了。我给小皇帝使了个眼色,小皇帝瞬间明白我的意思:“你去吧。”
我感动地点头,抱着盒子走出宫殿。就见到苏凌笔直地站立着,他削长的身体坚韧,堪比青松。我走到苏凌跟前,说道:“没事,陛下不怪我的。还送了我香呢,不过王爷去哪里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您。”
结果苏凌压根不听我说话。虽然他经常不听我说话,但是我还是有点不舒服。
“请皇兄赎罪。”
“请……”
“你带着她出去吧。”小皇帝的声音突然打断苏凌的话:“朕乏了。”
这俩兄弟搞什么。莫名其妙的,明明我也没什么罪,小皇帝也很喜欢我,这个冰山男在这里破坏气氛干什么。再说这是别人怀念亡妻的地方,他在这里大声喧哗做什么。苏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小皇帝一句话打了回去:“朕乏了。”
苏凌只得把嘴边的话压下去。拉着我的手臂,一路把我拽出了小竹苑。我惊讶万分,往常除了寒毒发作的时候其他时候他碰我一下都要死要活的。怎么……我抱着盒子还被他拽着,幸好盒子抱得紧,没摔在地上。我不满道:“王爷你干什么,我的盒子都快掉了。你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陛下送我的熏香,那香味可好闻了。改日我在凌王府里熏熏。”
“本王知道。”
“知道?”
直到把我拉出了小竹苑的范围视野,苏凌才停下来,甩开我的手,把我的盒子从怀里挑起来,一掌拍在墙壁上,瞬间香料四溢。苏凌突然挽上我的腰,跳到房阁上,又飞奔了好几个回廊,才到一处池塘边落地。这轻功不亚于三叔啊。落地之后,苏凌果然把手放进池塘里反复洗了洗。
我感叹:早该知道的。
不过我还是很气,愤愤不平地问道:“陛下赏给我的熏香,你干嘛给我扔了?你是不是嫉妒我啊!”
“嫉妒你?”苏凌语气骤冷,吓了我一跳。
“不不不……不是嘛……”
“你说你还想在凌王府熏香?”
“不不不……不然呢……这个香提神醒脑……又不腻,可好闻了。”我也盯着他,道:“我在我自己的听竹园里熏还不行吗。你扔哪了。我去捡回来,看看还有没有剩的。”我转身就要走。苏凌突然冷呵道:“林小隅,你想让全府的人都为你陪葬吗。”
我停下正在移动的脚步,愣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死了。”苏凌一字一句说话,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话给我当头棒喝,晴天霹雳。猛然抬头,俯视他:“你说什么……我我我我……我要死了?”
“是。”
“等会……我这……”我险些站不稳,慌了:“我敢情怎么地就要死了?我这是咋了我就那啥了。我就跑别人屋里坐了一会,敢情我还刨别人祖坟了不成?那仁娴皇后晚上来找我索命啊?”
“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吧。念在你是本王府上的人,想葬在哪里,本王会告诉岜歌为你准备的。”苏凌冷冷地说,好像不是在开玩笑。我也知道他这个人不喜欢开玩笑,可是我现在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我打断他:“王爷,你慢点,我到底怎么了。我就要死了……我还没成年我就要死了,什么意思……”
等会……我怎么觉着有点。我踉跄地走了几步,重心不稳,扶住一边的树子。使劲晃了晃脑袋。我抬头看苏凌时,眼前出现了二百五十个苏凌。我又使劲晃脑袋,脑袋都要给我晃掉了,苏凌硬生生变成了五百个。我怎么觉着这天转得有点迅速啊。我虚弱地问道:“王爷……我……我觉得我有点晕眩。”
“还有什么遗言。”
“不是……我不想死。”我大脑已经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大口喘着粗气,一口没一口,我晕乎乎道:“王爷,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莫名其妙就要死了这不是……我我我……啥情况啊……么搞明白。哎呦……看不清您了,您在哪儿呢。”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我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可还是抵不过沉沉的睡意。啥情况啊这是,我完全懵逼地经历了这濒临死亡的阶段。我临死之前还在想,恐怕我是这最最最悲催的女主角了。不不不……可能还不是女主角。哪有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女主角,我绝对是上帝派过来搞笑的。
曾经我想,我背负着这越国五公主这一个头衔还有这么多的新仇旧恨,家国恩怨,前世遗恨,这不等着我来报仇雪恨,前途坦荡吗。可这想象美满,现实骨感,在死亡的面前,我发现生命就是这么脆弱,就比如一个人昨天还是好好的,结果一觉睡下去,第二天人就没了。一切措手不及,突然得很。现在可不是,死得这他么也……太突然了。
腊月飘雪,北风呼啸,那小风把窗户吹得嘎吱作响,有冰棱化了水从屋檐上落下来,也是碰碰响,这风响,窗响,小冰棱也响,我听得厌烦。猛地睁开眼睛。
其实我觉得我自从来了凌王府,此生就要在四个地方来回穿梭,第一,板凳上;第二,床上。;第三,饭桌上;第四,院子里的椅子上。这板凳上好打屁股,这床上既睡觉,又方便我受了伤或者发了病的时候睡觉,这饭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院子里那椅子搬在树下,天气好的时候出去晒晒太阳,十分惬意。我起身的时候神清气爽。但我怕隐隐约约还记得苏凌跟我说我要死了。
这不,没死成。
所以说这长的丑是真管用,这索命的仁娴皇后都被我吓跑了这可不。我从鬼门关兜了一圈,那阎王爷也是被我丑哭了不敢收我我欣赏了一下风景又回来了。
一丑治百病啊。
我发现这儿也已经不是未央宫里了,是我听竹园的屋子。想必是我昏倒之后苏凌和我一起回来了。一般这个时候都可以看见岜歌或者是三叔,这今天这是一个人也没看见。我奇了怪了,怎么我们刚刚从未央宫回来,又要接圣旨了?我动动手动动腿儿,确保自己身上的确什么毛病也没有,能动能跳的。我才从听竹园跑出去。这凌王府空空荡荡,俨然成了个空壳子,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守门的家丁都不见了人影。只剩下敞开的大门,我走到门口时,仍是莫名其妙,这还玩大变活人不成?
这凌王府没人怎么办,我只好走出去找人。可这京州瘟疫横行,这大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我这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愣是一个人也没看见。我本想找个开家的店铺问问情况,这店铺也不敢开,想起我经常去给苏凌买的那一家茶铺店,那一家比较特殊,为了赚钱不怕瘟疫的。我走到那家门口,谁知哪还有什么茶铺,平平整整一片空地,连拆了房子后剩下的残渣都没得了。
我这一觉醒来,还找不到一个活人了?这天应该是才下过大雪,灰蒙蒙的。我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的台阶上,都在怀疑我是不是真死了。傻坐着了半小时之后终于看见个坦胸露乳提着猪肉走过去的大汉,我激动地跑去抓住他。没想到这大汉被我吓了一跳,将大坨猪肉扔在我脸上,转身就跑。好不容易抓着个活人,我死不撒手。
大叔跑,我死命拖着。这大叔和我僵持久了,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我被他的反应吓着,大叔哀求道:“小姑娘,我知道你得了这瘟疫心里不爽快,可这天命难违。你也别拉上我啊,大伯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去不得啊!求求姑娘了,放我走吧。”
“不是……你误会了。我没……”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陷害我的,既然姑娘深明大义,我就先……”大伯转身就要走。
“不是不是。”我抱住他的大腿,道:“你别走!”
大叔瞬间愣住了。他的目光慢慢下移,看到我的那一刻,变成了害怕和绝望,他这个魁梧的身躯瞬间倒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我站起身,道:“大叔我没病。”
“有病没病关我什么事。我得病了,我要死了。完了完了,都完了……等等!”大叔条件反射弹起身:“你说啥?”
“我没病。”
“你不早说!”
“我想说……你没让我说。”我弱弱反驳。
大叔语无伦次:“我我我你这,我什么时候……你……你……你这大白天没得病……你一个姑娘家家跑出来做什么你……大白天带着白面具穿一身白衣服,不是要奔丧就是要入土。吓死我了你。”
“入土。”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的确在昏倒之前,认为我要入土了。我不想废话,直奔主题:大叔,你知道这凌王府的人都去哪儿了吗。
“凌王府?你这都不知道?”
“嗯……这个,睡过头了。”
“睡过头?”大叔一脸鄙夷:“姑娘你这是睡了七八日啊你。”
“啥?我睡了这么久?”我怎么毫无感觉啊。就觉得这眼睛一睁一闭,过去一个周了?
大叔捡起地上的猪肉,在衣服上擦着,一边擦一边说道:“你是哪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吧。这凌王的事都不知道。这凌王不知道要向皇上要什么东西。听说在皇帝的德明殿前跪了两天两夜,硬生生把双腿给跪废了。皇帝这才把那东西给了他,皇上宅心仁厚,这凌王殿下又是皇上唯一的亲人了。自然是舍不得他的,这广贴告示,寻找天下名医,替凌王殿下治病。这凌王府的人全部出去找大夫去了。不过听说还留了人看家的。”
留了人看家?我吗?
不……不止。因为我看见了岜歌。
“林小隅。”
岜歌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来,把我吓了一跳。我放开抓住大叔的手,大叔嗖的一声就溜走了。岜歌慢慢朝我走来,步伐稳健,神情严肃。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蔓延在我们之间。岜歌只是说:
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