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紧了紧空着的手。
一旁议事的几个大臣,脸色也不大好。
刘大夏方才还为着省下来的银子,据理力争。
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说几十蒙古人,他们大明出动几百人,尚且能勉强一战。
但是这六千人、五十多艘船,打不赢别人三艘来做生意的船......
身为兵部尚书的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大夏神情恍惚,想起自己去年才又为东南剩余的水师们争取了一批福利。
这些福利,真的有发放到普通士兵的手里吗?
如果没有,那还不如直接用来造船?
不待他想的太多,弘治皇帝好不容易开口:“众、众卿有什么好的办法?”
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到了刘大夏的身上。
刘大夏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便继续围着吧。”
“围到这群佛郎机人弹尽粮绝后,也能轻松把他们攻下来。”
如今硬攻不得,那就只能继续围着先了。
其实他也想要详细分析一番。
但是很可惜,即便是兵部尚书,刘大夏对于这些佛郎机人,也是知之又少。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武器。
所以只能采取最原始又最损耗最少的办法——围岛。
不过如此一来,六千多人每日的军饷,也是一笔不大不小的费用。
不止刘大夏,其他人也差不多。
他们都只知道这远道而来的夷船几次三番要和他们大明做生意,但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样的。
即便是出战过一次的备倭司,也没看清楚别人使用的武器。
弘治皇帝道:“那便先依刘尚书所言。”
“明日上朝之时,再看看其他人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本来好好的讨论省下来银子用处的一场会议,被这消息突如其来的打断。
大家也都没了心思继续纠结银子的事情。
弘治皇帝直接把削减勋贵俸禄和皇亲爵位后面的安排,都布置了下去。
让他们按照今天说的修改再呈上来。
所有人行了礼,从殿中告退。
刘大夏一路无言,直到坐上自己家的轿子,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他沉思着,屯门岛的事情,究竟该如何解决。
轿子走到一半,刘大夏突然说:“这里离永西伯府多远?”
旁边随行的人回道:“大概一盏茶的脚程。”
一盏茶......
刘大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直接道:“拐过去看看。”
外面的随从虽然有些莫名,但还是吩咐轿夫转了方向。
到了永西伯府后,刘大夏也不让敲门,只在轿子里掀开帘子看了看。
就这样在墙角待了一会,正想要出声说走人。
外面的随从突然说:“老爷,那个似乎是太子殿下!”
刘大夏掀开帘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便看到换了便服的朱厚照,正和出门替赵策买东西的许方一同走着。
一行人很快便进了永西伯府。
刘大夏看着他们走进去,想了想,下了轿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今天过来,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或许只是一听到这些海域上的事情,就想到了那天在自己面前说他错了的赵策。
刘大夏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走吧......”
他回到轿子旁,却看到刚刚进去没多久的朱厚照,很快就走了出来。
相比进门前有些着急的神色,现在出来的朱厚照,脸上带着一点高兴的笑。
明显是进去的时间虽短,但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朱厚照刚走下台阶,就有一个人迎了过来。
“小爷,还请稍等。”
朱厚照转头,看着面前的人,疑惑道;“你是?”
这随从恭敬道:“奴是兵部尚书府的二管家,我家大人正巧路过此地,见到太子爷。”
“还请太子爷稍等,我家老爷想给小爷你请个安。”
兵部尚书府的?
那不就是老顽固刘大夏家的二管家吗?
虽然自己是君,刘大夏是臣。
但是想到刘大夏那垂垂老矣,走路都走不快的身子骨。
朱厚照现在还赶着回宫去,他干脆道:“罢了,你家大人在哪里,本宫随你去便是。”
来人早有所料,很快便把朱厚照带到了一旁。
刘大夏正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对着朱厚照拱了拱手。
“太子爷。”
朱厚照点了点头,随后眯着眼,看了刘大夏一眼。
这才下朝没多久,这刘大夏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自己还是刚散了学,听说他们这次议事的消息后,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刘大夏却完全不管朱厚照的眼神,神态自然的问道:“太子爷可是听说了今日屯门岛海战的消息,所以来找永西伯询问?”
朱厚照愣了一下,心想这刘大夏可能真的是路过而已。
“嗯,不错。”
朱厚照老实的点点头:“不过永西伯如今正在模拟考试,没空接待本宫。”
“哦,那看来太子爷今日是白走一趟了。”
“非也。”
朱厚照摇摇头:“怎么会白走一趟?”
“本宫进去的时间,得永西伯几句话就够了。”
刘大夏掀起眼皮,有些惊讶道:“所以这是想到法子了?”
朱厚照理所当然道:“自然是。”
“本宫说了一句话,永西伯回了两句,足矣。”
他说的话,自然是说佛郎机人以少胜多。
而赵策则说:“坚船利炮难强攻,但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佛郎机船的船体太大,不易转弯。”
因此,给出的办法十二个字足矣。
“弃大船,用小船,借南风,使火攻。”
朱厚照缓缓的转述了这句话。
刘大夏一听,顿时眼睛微微瞪大。
“就、就真的得出来了?”
“此计......”
朱厚照肯定的点点头。
“不错,正是方才永西伯告知本宫的。”
“不过,具体要如何完善,永西伯说让本宫再好好想想。”
说着,朱厚照便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刘师傅,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刘大夏,带着自己的人,很快消失在了视线内。
刘大夏转头,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永西伯府。
他喃喃道:“这小子,好像确实对这些海外之事比较了解。”
“不止海外之事,对于战术兵法似乎也有深究。”
“难不成还真的满脑子都用来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
“不然这短短的时间内,怎么就能把形势都分析出来,还得出了解决的办法?”
刘大夏轻轻哼道:“可别因为这些琐碎事情,搞砸了乡试才是。”
“不过以这小子的脑袋,不知道会不会也对边疆的鞑子有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