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路宁和邢星出现在秦褚面前时,秦褚已经和张老板坐在椅子上相谈甚欢了。
昨天的互相试探仿佛不存在似的,两人聊的热火朝天,从天文地理聊到金融商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年至交好友。
见路宁和邢星出现,秦褚招了招手:“等你们一会儿了,快过来。”
路宁和邢星对视一眼。
邢星语气轻快道:“秦上校,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当然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秦褚笑道:“张老板昨天让人统计了一番,将张营服装厂压箱底的货都找出来了,打算全部捐送给军区,冬衣物资有两千多套。”
邢星顿了顿,飞快的看了张老板一眼,顺着秦褚的话,笑着说了几句感激和恭维的言语。
两千多套……
和他们预期差得很多,也不可能是什么压箱底的。
张营的幸存人口再多,也只是附近这些地方的,本身辐射范围比较小,再加上各种势力都各自为营,总人口数连军事基地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而对于应城军区来说,两千套冬衣,杯水车薪。
但秦褚看起来很高兴,邢星只能跟着笑。
“那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邢星问道。
“你和路宁等会儿带着人去帮忙清点,今天清点完毕,下午咱们就出发回基地。”
秦褚话音一落,路宁和邢星都不同程度的愣了愣。
说好的要直接将张营拿下呢?
现在直接被两千套冬衣打发了,他甘心?
“我们这服装厂的人手有限,干活不如你们麻利,就辛苦两位军官了。”张老板也乐呵呵道。
路宁和邢星回过神,看了看秦褚,不好再多问,便借着去仓库清点的由头,离开。
走出门后,邢星才眉头皱紧。
路宁道:“你也觉得不对?”
“嗯,不过秦上校做事儿向来有分寸,往往我们才想到第一步,他已经跑十步了,不管了,听话就对了。”邢星只纠结了几秒,就直接摆烂。
“所以,你就直接什么都不想了?”路宁觉得领导太厉害也不行,容易让下属依赖感太重,盲目崇拜,失去独立思考能力。
邢星摇头:“那还是要稍微想一点儿的,我们之前研究过这个服装厂的产量,总之,我不相信现在他们只有那么两千套冬衣,等会儿到仓库借机打探一下。”
路宁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她脑海中思索着什么,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这么冷的天,厚重的房门没有关上,秦褚颀长的身形倚靠着门框,正在笑着和里面的人说话,不经意的侧头看过来,眼神带着几分深沉的笑意。
路宁眉眼轻闪,脑海中灵光乍现,忽然有了个想法。
*
服装厂的仓库在后方,邢星和路宁叫了其他人一道过来清点物资。
仓库的人倒是客气,对他们很热情。
“昨天晚上听到消息我们就开始清点打包了,张老板可是吩咐过,这是个基地人民做贡献,我们一件不留,现在都在这儿了。”
邢星道谢,又表示有些发愁:“这么多东西,咱们的车子还在半山腰,这怎么带走?”
路宁看向那个仓库负责的人。
负责人笑:“这个好办,我们厂子也有车,虽然不如军区的车瞧着霸气,但胜在数量多,绝对能装完,我们张老板说了,到时候让人亲自开着送你们回去。”
“哦?这个天,车可不容易打着火,我们军区的车都是经过特殊改装的,你们厂子的车还能跑?”邢星疑惑问道。
“能啊,怎么不能,我们厂里的车子也是经过特殊改装的,可厉害了,不仅能跑,而且大雪天都不怕的,跑得贼快。”
邢星马上来了兴趣,表示想要去看看。
军队的人都对这个这个破厂子的车感兴趣?
负责人马上心头生出几分自得,当然没有拒绝,立刻招呼着邢星去看货车了。
其余的人继续盘点。
路宁四下打量着这个狭小的仓库。
仓库不大,所以堆积着满满的冬衣,显得很多的样子。
路宁眼神微闪,走过去和大家一道清点着。
弯腰在地上清点的时候,鞋跟不经意的朝着地板上踢了踢。
声音很实。
路宁没放弃,又换了几个地方,在墙壁上敲了敲。
可惜,都没什么异常。
这个仓库应该没什么玄机。
只有一股子发霉发潮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她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
“路宁,感冒了?”
“路宁姐,你没事儿吧?”
其余正在盘点的军人问道。
路宁摇摇头,她说:“味道有点儿重,我先出去透透气。”
“行,你去门口站站,这里有我们。”
路宁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站在仓库不远处,她向后看了一眼,旋即借着这样的角度看过去。
仓库总体的位置在整个服装厂的大后方,门口的道路狭窄,左边有一栋小楼,右边不远处还有花坛和草坪,孤零零的仓库建在此处,更像是一出废弃的物资或者杂物间。
因为,不足以通大车。
货物要运出去售卖,仓库前面要能通车这是常理。
所以,这一处应该不是原先的仓库。
那么,原先的仓库在哪儿呢?
路宁眼神四处逡巡着。
昨天厂里的人带秦褚逛厂的时候,就已经介绍了一圈儿了。
当时没有来仓库,只提了一嘴,说是在这边。
宿舍楼也没什么异常。
张老板等人住的那一片区域,也不符合布局。
那么只剩下……
路宁落在远处距离大门口不远的两侧位置。
那是昨天介绍的两条生产车间。
那处是他们昨天没有逛的,只说是因为天气太冷停工了,便直接略过了。
所以,真正的物资在那里吗?
路宁有心想要去看看,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路宁姐,你进来一下……”
“好。”
路宁回过神,进了屋里。
*
很快,外面传来了车子的声音。
不多时,车子又停下来了。
邢星跑进来。
“这仓库设计的真不合理,车子都开不进来。”邢星吐槽了一句,问路宁:“都盘点好了吗?”
“已经好了,一共两三二百六十二套。还有十来件单独上衣。”路宁道。
邢星:“行,那让他们装车吧,大家自己提一下,车子进不来,我们要走一小段。”
“行,大家干活了。”
“也就两千多套,很快的。”
邢星吩咐下之后,大家纷纷行动起来,包括邢星和路宁。
冬衣厚实,都是打包好的,一套一扎,一扎十多斤,两只手各拎两扎,路宁走的飞快。
邢星抱的更多,很快跟上路宁,低声道:“西边那个生产车间应该有物资,里面明里暗里守着的人不少,你在仓库有什么发现?”
路宁摇头:“……没有。”
邢星也不意外,说道:“他们的车子改装的很厉害,不出意外的话,厂子里应该还有擅长改装的人,啧,卧虎藏龙啊。”
路宁点点头。
车子很快装好。
秦褚和张老板已经整装待发,张老板十分浮夸的准备了两个箱子的行李,仿佛是去旅游一样。
“哎呀,秦上校啊,这次就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几个,就要多多拜托秦上校和各位兄弟照顾了。”张老板说道。
秦褚笑道:“张老板说的哪里话,这是应该的,我还没谢谢张老板为人民群众做的贡献呢。”
两人又是一番例行客套之后,这才上车。
路宁目光落在张老板身后的几个人身上。
张老板这次带了四个人。
其中三人看着人高马大的,眼神锐利,一人高瘦儒雅,就是那双眼睛气息有些阴鸷,让人不太舒服。
似乎察觉到陌生的目光,郝医生扭头,精准的朝着路宁看过来。
路宁不闪不避,轻轻颔首,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别处。
“冻天路滑,车子也不好开,我们两辆车就好了,张老板打算坐哪个?”秦褚问道。
张老板迟疑了一瞬,看了看秦褚,又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路宁等人,笑道:“我们几个开这个吧,就不打扰秦上校和自己人说话了。”
秦褚挑唇,抬手,示意张老板先上车。
之后,秦褚走到路宁身边,站定。
路宁挑眉:“?有事儿?”
“你开车。”
又让她开车?
“这可是山路!”路宁强调。
秦褚头也不回的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所以,你做不到?”
路宁站在原地停顿了一秒,老老实实的上了车。
邢星和其他战友进了车厢。
周帅瞅着驾驶座的路宁和秦褚,忽然阴阳怪气的嘀咕道:“我说呢,一个女人怎么地位这么高,原来如此啊。”
忽的,屁股一疼,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周帅扭头,就见宋嫣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刚才那一脚有神不对劲。
“宋嫣嫣,你敢打我?”
“眼睛这么脏,杀了你都不为过!”宋嫣嫣冷哼一声,扭头走人。
周帅脸色忽明忽暗,最终轻哼着,上车。
车子驶离厂子之后,路宁借着后视镜看了一眼。
厂子的宿舍楼上,再次冒出一堆脑袋,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得远,看不清楚什么表情。
“专心开车。”秦褚及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路宁回神,说道:“秦上校这就打算走了?之前不是雄心壮志要直接将张营纳入管理吗?”
“原先是原先,现在是现在,情况有变啊。”秦褚老神在在道。
路宁:“展开讲讲。”
秦褚叹了一口气。
路宁蹙眉,正以为他又要拿‘军事机密’四个字来搪塞他了。
忽然听到他说:“听故事不得给点儿零食?”
路宁:“……”
“你想吃什么?”
秦褚眼睛微亮:“还能点菜?八宝鸭、驴打滚、门丁肉饼、卷圈儿、豆汁儿都行啊。”
路宁皱眉:“没有。”
“你没囤吗?”
“秦上校,我是南方人。”
秦褚微微有些失落:“哦,那真是可惜。”
他都十多年没吃过家乡的味道了。
路宁抬了抬手。
一包被糯米纸包裹的红彤彤的东西落在秦褚怀里。
“冰糖葫芦?”
“也算北方小吃吧?”
“算!”秦褚立刻咬了一口,眉眼都温和了不少。
路宁道:“可以展开讲讲了吗?”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应城基地可以承受一个小钟的出现,但不能出现几千上万个小钟!”
路宁眼神微顿,“你怀疑……”
“你不怀疑吗?昨天那些人,太不正常了,在没有确定是不是和丧尸病毒有关之前,我不能冒险,基地还有这么多的人命!”
路宁忽然感觉到一股沉重。
“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我们现在走了,张营的病毒如果扩散,后果同样不堪设想,基地被感染也只是迟早的事儿。”
“我知道,所以,必须暂时先稳住这位张老板,有毒就有解药,我不相信他也不给自己留一点儿后路。”
说着,秦褚又道:“对了,你之前说,张老板的儿子是你杀的,为什么?”
路宁倒是不介意在秦褚面前暴露自己之前杀人的事儿了。
直接将之前的事儿都说了一下。
秦褚听完之后,果然表情没什么变化。
只是,他摸着下巴思揣着:“那可要封口才好啊。”
路宁扭头看了他一眼。
“按照你说的,还有两个人应该是认识张老板的,一个叫钟绍,一个叫朱丽,是吧?”
路宁点头。
“你要杀了他们?”
秦褚:“当然。”
“这些不是你需要保护的民众吗?”
秦褚面无表情道:“必要时候,牺牲一些个人的利益是正常的。”
路宁蹙眉:“你真的是带着拯救人类的任务重生的?”
“路小姐,我是军人,不是佛子。”秦褚失笑。
路宁没说话。
不理解。
只能说,秦褚跟她想象中的军人的印象真的差距挺大的。
秦褚又道:“开玩笑的,我会提前让人控制住他们不和张老板见面的。”
路宁:“我并没有替他们求情。”
“我知道,对你来说都不重要,继续保持,我喜欢你的这种冷漠。”秦褚笑道。
路宁再次皱眉。
车子不急不缓的走着,驶到他们之前弃车的地方后,停了一下。
秦褚下车,将邢星叫了下来。
接着,邢星叫了几个人,一道开了他们来时的那辆车。
之后,车队变成三个,朝着军区去。
大车路宁也不是第一次开了,她全神贯注,这次倒是开的很稳当。
后视镜可以看到,张老板的车子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最后才是他们原本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