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啃了一口饼子。
周围的人饼子都是又干又硬难以下咽的,她的饼是周亭川单独烙的,在火上一烤,又薄又软,味道很不错。
别说是钱先生,就是周围的军人,目光都忍不住的朝着她手中的饼看过去。
“钱先生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儿?”路宁主动开口,努力让表情变得和善一点儿。
钱先生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踌躇。
饿是真的饿,但是怕路宁也是真的怕。
路宁忽然挑唇:“钱先生不用怕,我们之前就说了,我们都是军方的人,应城军营现在搭建了避难所,绵延山区好几个山头,救援受灾群众不计其数,你大可不必把我们当成坏人。”
钱先生表情有些松动,又迟疑了一秒,才招呼着身边的人坐过去。
他不是被路宁手中吃的吸引,而是被‘避难所’三个字吸引了。
他们躲在地下,住在冰冷的楼道里,不就是想要找个安稳的地儿吗?
可是张营山上不让待着,那张老板带着的人也很凶,动不动就要人的命。
但如果是军事基地的话,是不是会安稳很多?
国人对于军人带来的安全感是刻在骨子里的。
避难所自带吸引buff。
钱先生坐在路宁旁边,打探道:“那进避难所有啥要求吗?还有,我们也没去过应城军区,距离这里远不远,有没有啥危险?”
路宁道:“应城的人住过去当然没什么危险,不仅如此,军方还有相对完整的福利政策,只要不是太懒,吃住都有保障,肯定比你们这天寒地冻四处奔波的日子要好。”
钱先生若有所思。
“不过——”路宁话音一转,“不管是任何团体,最忌讳的就是背叛,想要享受安稳的环境,总得说点儿实话,毕竟,那避难所要保障太多人的安全了,对外来人必要的审核还是要有的,你说对吧,钱先生?”
钱先生脸色微变,讪讪的笑了笑:“长官这话说的,我……我们该说的都说了,又没隐瞒什么。”
“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只是提个醒而已。”路宁笑容不达眼底。
钱先生扯唇,很快岔开话题,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其余的军人倒是还好,他们对待普通的群众不如路宁想得多。
虽然这一趟出来是找御寒冬衣的,但救援也是很重要的任务,以人为本,这是基本职责。
他们已经搜身过了,不认为钱先生等人还有多强的战斗力,所以很大方的分给了他们食物和水。
钱先生等人千恩万谢,不断地打探着避难所的事儿,只是距离路宁远远地。
路宁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目光时不时地朝着钱先生看去,毫不掩饰。
“路宁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宋嫣嫣注意到这一幕,小声地问道。
路宁:“还不确定,再看看。”
吃完饭,邢星等人还没回来。
路宁指挥着大家将东西收拾好,该铺盖的铺盖,该睡觉的睡觉,注意火不要熄灭等等。
都是些琐碎事儿。
钱先生等人也被允许住在这里。
路宁没睡,她在看着时间,等着邢星等人回来。
这个小镇总觉得有点儿诡异。
说不上来,或许是一种直觉,又或者只是她想多了?
路宁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钱先生等人一眼。
钱先生正好也在看她,见状,忙缩了缩身子,将自己塞进破旧的被褥里,和其他人紧紧地挨在一起。
路宁移开目光。
又过了一会儿,距离邢星说的回来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路宁霍然起身。
“路宁,你要去找队长吗?”守夜的军人问道。
其他人也忙看过来。
看来,都没睡着,都担心着呢。
路宁摇头:“我出去看一眼。”
如果车行真的有危险,要么大部队一起前往,要么就一个不去。
几个几个的去,那是葫芦娃救爷爷,只能等着团灭。
她可没觉得自己能抵挡那五个军人都挡不住的危险。
她走出超市,外面天色漆黑一片。
冷的渗人。
她站在门口,远远地朝着车行的方向看去。
没有一点儿亮光,也听不到一丁点儿的声音,空气仿佛都冷凝了一样,偌大的天地之间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冷寂和安静,让周围变得可怕起来。
许久,门后忽然传来一道声响。
路宁回头,宋嫣嫣哆嗦着走出来:“路宁姐,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嘛啊?”
“怎么不睡觉?”路宁回头问道。
“你一直不回来,我担心你嘛,也不知道队长他们怎么回事儿,就算车子没找到能开的,也不能忘了回来啊。”
路宁摇头。
“路宁姐放心吧,邢队长这么厉害,总不可能是遇到了危险,别瞎想。”宋嫣嫣安慰道。
话音一落,漆黑的夜色中,忽然出现两点光芒。
光芒的很小,距离很远。
宋嫣嫣忙道:“诶,有动静,那是不是队长他们回来了?”
宋嫣嫣兴奋的晃了晃路宁的手。
路宁耳尖微动。
声音很轻,不像人走路的声音。
她心神一动,从庄园摸出一个手电筒。
朝着那边照过去。
“哇呜~”
一声凶戾的猫声,雪白的猫儿像踩着尾巴似的飞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宋嫣嫣:“好漂亮的猫啊。”
通体雪白,皮毛像雪一样柔软。
路宁匪夷所思的盯了她一眼:“你不觉得,这里能活下来这么漂亮的猫,很诡异吗?”
人都没得吃了,猫还能养的皮毛光滑,雪白油亮。
这说明,有人在养着!
而且养着它的那个人不存在食物短缺的问题,甚至物资很多,或者杀伤力很强,而且就在附近。
细思极恐。
“那邢队长他们……”宋嫣嫣越脑补越害怕。
话音一落,邢星忽然从另一个方向绕过来。
“你们两个在这儿干嘛呢?知道我们要回来,还特意不睡觉出来迎接?”邢星好奇着走过来。
宋嫣嫣和路宁:“……”
“你怎么从那边来?”
邢星摇摇头:“别提了,我们本来在车行成功启动了两辆车的,可是车子快要开走的时候发现了躲在车行后面的两个人,我们开车追啊,谁知道开着车都没追上,倒是差点儿给我们绕到沟里翻车,幸好大家的车技还行,不过也摔了一把,车子估计再难启动了。”
“什么人,你们看到长相了吗?”路宁追问。
邢星摇头:“就是没看见所以才追,天儿这么黑,他对周围的建筑物又比较熟悉,唉,反正最后就是我们跟丢了,这地方果然像钱先生说的,幸存者不少,但自立山头的也不少。”
“那有什么特征吗,你看到的那个人?”路宁继续追问。
邢星仔细想了想,不等他说话,他身后就有人说道:“那人好像不怕冷,穿的衣服挺少的,反正我看着都佩服,还能跑得这么快,体力应该很不错。”
“对,只穿了一件风衣,非常‘冻人’”
邢星:“你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路宁马上将刚才看到一只猫的事儿也和邢星说了。
邢星皱眉,神色不妙。
显然,也想到了路宁和宋嫣嫣刚才的想法。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先进去说吧,在这风口多冷啊。”宋嫣嫣忙道。
众人回神,转身回超市。
邢星路上和路宁交换着信息,问询那只猫怎么出现的,而路宁顺带也将钱先生的异常说了一下。
几人刚走到超市门口,就瞧见大家都起来了。
邢星乐呵:“这是都没睡在这儿等我们呢?可惜我们辜负大家了,没有开车回来。”
“不是啊队长,是有人发烧了。”
邢星一愣,忙走过去。
“谁发烧了,我背包里有退烧药。”
发烧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是钱先生他们一起的。
一个多小时之前,还跟大家坐在一起吃东西,这会儿整个人像脱水了一样,闭着眼睛,头上冒着大颗大颗的汗,嘴唇发白。
“小钟啊,吃药,快吃点儿药,吃了药你就好了。”钱先生接过邢星递过来的退烧药,哄着孩子赶紧吃下。
小钟烧的意识模糊,但还是努力张开嘴将药丸顺了下去。
“这药见效快,大概等个十分钟左右吧,你们都注意着,如果等会儿不行的话,考虑一下其他降温方法。”
他们都不是医生,所以如果药片不管用,他们也束手无策了。
十分钟之后,小钟不仅没有退烧,反而脸色越来越差,开始说胡话了。
“热……好热……”
他小声呢喃着,开始不管不顾的挣脱大人的怀抱,撕扯着身上的衣服。
“小钟啊,不能脱了,脱了就更冷了,再坚持坚持,等会儿就好,等会儿药效起来了就好了。”钱先生抱着他安慰道。
可小钟明显已经意识不清醒,哪里听得下去。
他反而嫌弃钱先生等人给的束缚感太强,越发奋力挣扎。
他虽然意识不清,但是力气很大,卖力挣扎起来,三两下就让钟先生等人拉不住了。
挣扎间,他的衣服被扯开,露出肩膀一角。
路宁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忽然面色微变。
“小钟,听话,快听话,穿上衣服……”
“等等!”路宁走过去,一把抓住小钟的肩头,将他手臂上的衣服全部拉下。
火光之下,赫然一只肿胀的胳膊引入眼帘。
仔细看去,还能瞧见某处有个注射过什么的针口。
“这是什么?”路宁将审视的目光看向钱先生。
钱先生躲避着路宁的目光,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路宁肃着一张脸,拎着小钟的脖领,将手枪抵在他的脑袋。
“说不说。”
钱先生面色难看:“你、你们可是军人!”
“抱歉,我不是。”路宁弯了弯手指,按在扳机处。
钱先生哆哆嗦嗦,眼神求助的朝着邢星看去。
邢星张了张嘴,最后选择作壁上观。
来之前,秦褚曾跟他说过,必要时候听从路宁的安排。
钱先生见求助无望,闭上了眼睛。
“我说。”
路宁将枪口移了移,但依旧眼神警惕。
钱先生看了一眼自己的伙伴,深吸一口气,说道:“张营附近有几个人,草菅人命,以折磨人为乐。”
“我们是上一个大雪天跑出来的,跑出来之后就一直藏在这里,之前你们杀了的那个人,其实是来抓我们的,他刚刚抓到我们,就碰到你们来了。”
说着,钱先生等人将胳膊都露出来。
仔细看,都能看到扎进去的针眼,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这下,所有人都脸色严肃了。
路宁和邢星对视一眼。
又看向钱先生道:“你们知道他们注射的都是什么吗?”
“不知道,每个人的都不一样,有的时候也一样,他们的药水好像也是随便配备的一样,我觉得可能他们自己都不清楚配的是什么,只是以折磨人为乐罢了。”钱先生唉声叹气。
“地点在哪里?”邢星问道。
钱先生:“这座小镇再往前走五公里,有一个小型的地区医院,他们的基地就在那里。”
据钱先生所言,那个医院不大,那天下雪,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酒,有个人喝多了,就开始胡乱折磨他们这些关在笼子里的人。
小钟就是当时被注射不明液体。
小钟当时喊疼,拽住了那个注射药的人,还扯下了他腰间的钥匙。
其余人都喝多了竟然都没人能出来阻止。
他们也就趁着那个时候,偷偷跑出来了。
“那些人丧尽天良,之前关押的人更多,我们亲眼见过有人被注射不明液体而死的,还见过有人发狂的,我们算是幸运的那一批,可是小钟……”
众人纷纷担心的看着还在挣扎着喊着热的小钟。
邢星吐出一口郁气,眼神坚定:“看来我们需要的改变一下目标了。”
路宁没说话。
她扭头继续问:“你见过领头人吗,这群人和张营的张老板有没有关系?”
“这不知道,但就算之前有关系,后来应该也决裂了,哦对了,他们手里的枪不是每人配备一个的,我们只见过三个人配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