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刘府!
刘伯温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动,手边是两封书信。
自然就是朱元璋和郭天叙的,两兄弟的使者几乎同时到达的。
敲门的时候,岳鹏差点和朱部的使者动手。
不过刘伯温听闻来意后,可是没什么好脸色,一个天天跟起义军干仗的人,突然听到自己厌恶的存在来找自己。
那心中肯定不痛快,脸色如冰的打发了二人。
可拿起信来看过以后,刘伯温却有些动摇了。
一个朱元璋,一个郭天叙,两个当今天下的雄主,就算一直在浙江,也是听闻过的。
两人都可以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约束部下,不扰民,害民。
与刘伯温之前接触的起义军,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又想起自己一腔热血,誓要报效朝廷,换来的是什么?
排挤、谗言,满眼都是官官相护、官匪勾结、贪污受贿,这个朝廷还有救么?
当刘伯温撇开自己是元廷官员的立场后,他渐渐看清了这个天下的走势,元廷必亡,尤其是把脱脱赐死后。
原本朝廷官军对于起义军是有兵力上的优势的,可支持这个优势的人,已经被元廷自己搞死了。
这里就不得不说高邮之战的另一个影响了。
脱脱率领大军兵临高邮城下,不仅对张士诚政权形成了致命打击。
更是把南北打通了,拿下六合,集庆在手,向南灭方国珍、陈有定,向西灭朱元璋、郭天叙,再南北夹击,灭了已经虚弱的韩宋朝廷。
只剩下荆襄的徐寿辉部,也无法掀起什么大风浪了。
这样天下大势还是掌握在元廷手中的。
如果元顺帝能够全心支持脱脱,未必不能消灭张士诚、郭天叙、朱元璋他们。
就算郭天叙是个穿越者,又有天才的军事才能和谋略,也无法抹平兵力上的巨大差距。
所以说张士诚对于元末的起义军的作用是很大的,不管他被动还是主动的迎击脱脱大军,正是他的坚守,让脱脱在朝中的政敌有了机会。
郭天叙前期非要跟着历史走,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旦自己动作过大,蝴蝶效应太广。
那可能就导致了别的结局,结果就是中原大地要再动荡几十年。
“父亲,看你忧思良久,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刘伯温的两个儿子前来请安,看着老父亲愁眉不展的样子,上来询问。
刘伯温没有说话,而是把桌上的两封信交给了两个儿子。
刘琏和刘璟各自拿了一封看起来。
刘琏的书信很短,只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
刘璟手中的书信很长,他细细阅读了一遍,才和兄长交换了书信。
不过看到兄长手中书信后,他也是莫名其妙的。
“父亲,这是朱元璋和郭天叙想招揽你?”
刘琏看完后,把信放回信封,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刘伯温点点头:“你们看如何?”
刘璟道:“如果父亲愿意出山,自然有大把的枭雄招揽,只是听闻郭、朱二人治军严明、手下能征善战者极多,不过朱元璋毕竟还是郭天叙名义上的属下,既然要投,不如直接投郭部!”
刘琏持反对意见:“郭天叙手下几无重镇,安身之本岂能比的上已经雄踞金陵的朱元璋,以及占领大片江南之地的张士诚?”
“朱元璋名为郭天叙的部将,实则早已独立,更是听闻郭天叙偷袭朱元璋的和州,想来两人只是面和心不和!”
两人看法不一,刘伯温捻须皱眉,这两个儿子看来也是在家闲不住,也想找个明主,谋一份功业。
这也很好理解,自己在他们那个年纪的时候,恐怕建功立业的想法比他们还有过之。
“琏儿,这两封信你看的如何?”
刘伯温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问起刘琏怎么看待这两封招揽信。
刘伯温打开郭天叙的信时,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话:跟我干,过几年把方国珍的脑袋给你当球踢!
看到这封信时,刘伯温内心是颤动了下的,没有华丽的文笔,没有谦恭之词。
只是许了个简单的承诺,但又确实贴心,刘伯温最痛恨者,莫过于方国珍了。
两人打死打活不说,方国珍投降后哪天不告自己的状,能弄死方国珍都是刘伯温的一个夙愿了。
朱元璋的信就华丽许多了,看落笔文风和措辞,刘伯温甚至能猜出是宋濂教授的。
只是朱元璋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是亲手所书,笔迹歪扭不工,倒也体现了他的诚心。
“父亲,郭天叙的诚意可没朱元璋的足!”
刘琏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璟再次提出反对意见:“诚意不在于措辞,而是是否对父亲有心腹相交之心!”
“郭天叙所书,虽然简略,然深知父亲心中所恨,比之朱元璋,儿认为尤有过之!”
刘伯温闻言,也微笑点点头,实际上他也喜欢郭天叙这种务实的招揽。
在他看来,郭天叙和朱元璋都是能成大事的,然两封信看下来,刘伯温觉得郭天叙更务实一些。
这让他有些好奇,一个富户地主出身,一个贫农出身,居然反而是郭天叙更显务实。
刘琏看着父亲的样子,好像父亲似乎倾向郭天叙,这让他有些不解。
“父亲,不管怎么说,金陵怎么也比常州好上数倍,若郭天叙更有本事,怎么舍金陵而取常州,岂非捡芝麻,丢西瓜么?”
刘伯温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金陵固然是江南首屈一指的重镇,然这也是他最要命的所在,凡图江南者,必会将金陵视为第一目标,那朱元璋就首当其冲!”
“如今徐寿辉已然失势,听闻陈友谅野心勃勃,欲图江南,他的兵力可在郭、朱二人之上,到时候他来攻,肯定是要拿下金陵!”
“郭天叙居然能做到舍弃金陵,并且以朱元璋作为挡箭牌,这一点为父真是没想到,难道郭天叙也善于相学?”
刘伯温都怀疑郭天叙和自己是同行了,否则只能有超远的见识来形容他了。
刘琏皱眉,自己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的,缩在常州,只要面对比较孱弱的张士诚,待在金陵,那就要面对雄踞荆襄的陈友谅。
这样看来,反而是郭天叙的地盘占了便宜。
“那父亲是有意投郭部?”
刘伯温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郭天叙一人卧在朱、张两位枭雄之间,可只听闻张士诚丢地赔款又折兵!”
“而朱元璋手握金陵,兵力已然超越郭天叙,甚至自己和州被夺,却依旧不敢自称独立,那是为什么?”
郭天叙:哎,老刘你说的真好,我何止睡在他们旁边,我就是打呼,磨牙,还把脚趾头塞他们鼻孔里,他们不也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