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叙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终于得以脱身。
在脱脱围滁州之前,他就率着濠州人马跑路了。
一路上,郭天叙都在长吁短叹,一会看天,一会皱皱眉头。
吴琼很是不解:“大力,你是不是担心滁州的形势,虽说朱元璋手下兵马不少,又加了张景五千兵马!”
“滁州也是易守难攻,但脱脱毕竟是十三万大军,恐怕局势还是不乐观。”
郭天叙眨了眨眼:“关我毛事,他们多消耗些才好呢,放心好了,用不了一个月滁州之围就解除了!”
“那你在想什么啊,表情那么丰富!”
吴琼更是不解了。
郭天叙惆怅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赞美我自己,优秀到改变历史,让脱脱这么个大佬来亲自追杀!”
吴琼:……
郭天叙自然知道脱脱围不了多久,因为他的末日就快来了。
这个红巾军最大的敌人,没有被全国的义军打败,而是被自己人坑了。
全国烽烟四起,元廷的内斗依旧不止。
元中书平章政事哈麻弹劾脱脱战事不利,元顺帝下诏召回了脱脱。
瞬间围困高邮的官军就四散,张士诚激动的拿着两篮咸鸭蛋就跑出了高邮城,不仅打退了围军,还收编了不少汉军武装。
张士诚:哎,一人一个咸鸭蛋,都有都有,你们跟脱脱混能有这么好的双黄鸭蛋吃?
滁州之围不到一个月就解了,比郭天叙预料的还要快。
也是因为他把朵儿只打的大败的原因,哈麻攻击起脱脱更加卖力。
“哈哈哈,今天真是痛快!”
朱元璋带着诸将打散了元军,追杀了几十里,缴获许多辎重。
围城的元军一点士气都没,他们以此来表示对元廷的抗议,意思下就退军了。
滁州头上的乌云,瞬间就散开了。
当晚滁州城就大摆庆功宴,将士们都尽欢而去,这大半个月哪个不是提心吊胆的。
现在好了,脱脱直接被罢官了。
这件事的历史意义也很大,原本韩宋朝廷都被脱脱打到自闭了。
现在又开始活跃起来,并在次年正式称国号宋,改元龙凤元年。
各地的义军也从被动应敌进入主动攻占领地。
元廷再之后几年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自毁长城。
不过郭天叙看的透彻,脱脱是有才的,但已经无力回天,连长城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个裱糊匠。
元廷四处漏风,就靠一个裱糊匠到处奔走,累也把他累死。
话分两头,朱元璋喝的醉意朦胧就往自家去了。
马秀英见丈夫头重脚轻的,立马上来服侍,又是宽衣又是擦手净面的,把他安置在了床上。
“开心也别喝那么多呀,都多大了,还不稳重!”
马秀英也替夫君开心,这大半个月朱元璋一天都没安枕过,就是习惯性的唠叨下。
朱元璋嘻嘻一笑:“咱就是开心,本来以为滁州不保了,谁知道一月不到就解围了!”
马秀英也笑道:“是啊,亏你当初还那么死皮赖脸的求义兄留下,自己不也扛下来了么?”
朱元璋闻言嗤笑了下,那时候能不怕么?十三万大军啊,还是脱脱带领。
事后想起来反应有些过激,当时真是感觉恐怖。
对了,那郭天叙不是留了什么锦囊妙计么?
根本就用不上了,围城之困都解除了,不过心里好奇起来,里面到底写的啥。
“妹子,你把那义兄留下的锦囊妙计拿出来咱看看,也没用上!”
马秀英点了下头,就去屋内抽屉拿出了郭天叙当初留下的一个信封。
朱元璋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一直遵照郭天叙的吩咐,一个月后才打开。
此时元军退去,自然随便看了。
朱元璋带着醉眼,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态度打开了信封。
他就不信,一封信就能退元军?
马秀英掌灯让他看清楚。
朱元璋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然后冷汗越来越密集,都滴落到信纸了。
手脚止不住的颤抖,信纸飘落在地都没反应,像是中邪了一样。
马秀英大骇:“重八,你这是怎么了?”
朱元璋此时哪还有酒意,颤抖的指了指信纸:“妹,妹子,你自己看!”
马秀英更狐疑了,地上捡起信纸一看,自己心里都像被鼓捶了下。
信上就寥寥几字:一月内元廷必召回脱脱,滁州之围自解。
“这信没人动过吗?”
朱元璋满脸的不可置信。
马秀英摇摇头:“这府内谁敢在我屋子动手脚,再说,这笔墨也是写了许久的样子!”
朱元璋惊骇起身,此时他都不能用惊涛骇浪来形容自己的内心了。
郭天叙居然料到了大半个月后的事,这已经不能用才能来形容了吧?
神仙啊!
郭部再强,就是在淮地有些势力,难道他还能插手元廷?甚至遥控元顺帝的意志?
这怎么都解释不了,就算郭天叙和元廷有勾搭,又怎么能这么确信脱脱一定会被召回。
能召回脱脱的只有元顺帝,他们还能好上了?
朱元璋再无半分酒意,刚因为元军散去的阴霾再次密布心头。
恐怖!
他不断的在屋子里踱步,好像他走的越快,那乌云就跟不上自己。
郭天叙还是人可以抗衡的么?
郭天叙:不是针对你,在座的所有枭雄都是菜鸟,我双手插兜,就知道天下风云。
马秀英还算有些清明,不断的思量,然后开解自己的丈夫。
“重八,你也别这样,想来义兄只是收到了元廷的一些风声,你不是说他手下有什么锦衣卫么,都特别精干!”
“而且元廷向来内斗不止,义兄只是收到了消息,推论出来的,也是猜测,只是料准了!”
朱元璋闻言顿住了脚步,确实只有这个解释了。
这样也能理解,但料的这么准,还是让人心悸。
郭天叙简直就是元末诸葛亮啊,下次不会来个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吧。
太恐怖了,恐怖到朱元璋恨不能立马除了他。
人对于恐惧的事物要么避开,要么就是想办法除掉。
朱元璋显然避不开郭天叙,不由的就想除掉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屋外的月色,今晚月亮很美,天空明朗。
“妹子,咱一个放牛娃出身,低贱已极,然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咱就想走到最高看看,那里到底是啥样的风景!”
“这辈子啥苦咱都吃了,咱也不会后退,要么立于万人之上,要么一无所有,咱也停不下脚步了!”
马秀英轻叹了一口气:“妾身知道重八的四海之志,还是那句话,徐徐图之方可!”
她感觉自己快劝不住朱元璋了,每次说到郭天叙,朱元璋都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
这种敌意不是因为郭天叙要对付他,而是来自自己的无力感。
因为恐惧,因为害怕,让朱元璋恨不能立刻就能除了郭天叙。
他感觉自己最大的阻碍未必会来自其他割据政权,也不会是元廷,以后的死对头肯定是郭天叙。
“重八!”
马秀英从后抚上了朱元璋的肩膀:“好了,别多想了,义兄想来也要和嫂子完婚了,我们也该准备些礼物。”
说着她看向郭天叙送她的玉镯,眼神里不由的多了些黯然。
朱元璋点点头:“咱知道了,一定会准备份厚礼,咱不会冲动的,妹子放心!”
马秀英听他这么说,心里宽松了些,她也不愿两兄弟走向对立。
但两人几乎都表明了志在天下,亲兄弟尚不能共治天下,何况是义兄弟。
此时郭天叙可没想那么多,他现在就等着娶吴琼呢。
吴诚恩听女儿说了那么多准女婿的事,那心里也是满意的。
郭天叙也安排了锦衣卫去接吴琼的母亲和兄长。
等一家团聚,他就能完婚。
只是吴诚恩总觉得郭天叙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就有一股哀怨呢。
郭天叙:能不哀怨么,白等一年不说,还得你家老婆子来了,我才能抱老婆上炕,又得等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