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叙前世最爱吃的一道菜是咖喱鸡块。
可惜这个时代没土豆,更没有咖喱,徐州地锅鸡也不错,但徐州被脱脱给屠了。
哎?徐州被屠了,那到底是元朝的徐州人做的地锅鸡正宗,还是后面的徐州人做的徐州地锅鸡正宗呢?
历史又多了笔糊涂账。
没有土豆,这个年代都是用芋头。
朱元璋上次送礼过来,就送来一大袋子的芋头。
今天设宴款待李善长,后厨就做了一道芋头烧鸡块。
郭天叙看着李善长神思,也没有打扰,目光落到那份芋头烧鸡块上,突然灵机一动。
准备进行最后的攻心!
“哎,说了老半天,都没吃菜,李先生,这份芋头烧鸡块不错,这芋头啊,还是朱元璋从定远送来的,你尝尝!”
说着郭天叙夹了一筷子酥香软糯的芋头放李善长面前的碟子里。
“哎哎,少帅请!”
李善长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郭天叙的节奏,只能点头应着。
郭天叙的筷子刚放下,他突然一拍脑袋,又让李善长的心一颤。
这少帅又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么?
还让不让我吃啊?
郭天叙连连摇头:“看我真是不懂礼数,李先生也是定远人,这芋头自然是吃惯了,有什么稀奇的,还是吃这个鸡翅吧!”
说着又从那份菜里挑了一整根的鸡翅放在了李善长的碗碟里。
还补充说明:“这是濠州本地鸡,散养的,肉质极好!”
李善长感觉有些不对,郭天叙这么做,好像意有所指。
至今为止郭天叙可没做一件没意义的事,没说一句没意义的话。
他虽然觉察了,但自和郭天叙独处后,这个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心神乱了。
一时间没有领会。
郭天叙看他的样子,知道他还没懂自己的意思。
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李先生,如果要回去,可要趁早哦,一会天就黑了,路上看不清,加上这夜凉如水的,濠州城的护城河又宽,也不知道水凉不凉啊?”
“咳,如果李先生有什么伤风感冒的,想来我那义弟也会担待的吧?”
此话一出,李善长瞬间明悟,额上的汗密集的好似雨点一样打上去。
这哪里是说芋头和鸡翅哪样好吃,这特么是让自己在生与死之间选一个。
芋头,埋地下的农作物,朱元璋从定远送来的。
除了芋头还有什么埋地下?
死人!
如果选了,今晚走夜路小心,你看这护城河它又深又宽的,掉进去的话,明天多一具浮尸。
朱元璋知道是郭天叙弄死自己又咋样?
会和郭家翻脸?为了一个认识几天的中年男人?
自己特么又不是西施、貂蝉的。
大概率屁都不会放一个!
不说两人讨论效法沛公一事,就是没有,要弄死李善长也跟杀只鸡差不多。
鸡翅,濠州本地鸡,选了它!
那你就可以和郭天叙比翼双飞!
呸,郭天叙带自己起飞。
李善长终于破防了,本来他也心里有数,这次邀请他来,怕是郭子兴想招揽自己。
出发前,早已打好腹稿,怎么拒绝的体面。
可等郭天叙和自己谈的时候,那些腹稿根本蹦一个字的机会都没。
全程都在郭天叙的掌控中,枉自己还觉得腹有韬略。
在郭天叙的捧、摔、捧、摔下,自己如同稚子毫无章法。
李善长这辈子大概是没机会坐过山车的,但他已经好好的体会了一把。
“少帅,善长明白了!”
李善长再也没有任何犹疑,这少帅的心机、谋略、手段都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恐怕朱元璋都差的远,至少现在看来是的。
不选他,李善长不会活着走出濠州城,明王也救不了他。
郭天叙说的!
“哦?李先生真的明白了?”
郭天叙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李善长能成为开国第一功臣,自然也是个高情商、识时务的主,立马离席跪地。
“善长愿在少帅帐下为一小吏尔,必当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
语气诚恳的让人想起诸葛亮的出师表。
他再也不会想归于朱元璋帐下,直接摆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态度。
郭天叙却面色清冷,看着跪在脚边的李善长,只是淡淡开口。
“如此,我心甚慰!”
李善长跪在地上,还如此表示忠心,可郭天叙只是端坐着,毫无扶他起来的意思。
于是他头更低了,内心更添惧意。
在他跪下那一刻,郭天叙就是君,他就是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我可以扶你起来,也能让你长跪不起。
李善长没有郭天叙的示意,他不敢起来,甚至不敢抬头看郭天叙。
如果抬头的话,估计他会被气死。
郭天叙的眼神压根就不在他身上,而是和吴琼在眉目传情。
还来了记飞吻。
吴琼一直示意郭天叙赶快扶李善长起来,郭天叙只当没看见,忙着比心。
而李善长就像趴在那的一只阿拉斯加犬,电灯泡都算不上。
若是抬头,正好从天而降接收一大波狗粮,夜宵都够了。
过了片刻,郭天叙才好似发觉李善长跪着。
“哎呀,李先生怎么还跪着,地上凉,快起来!”
差不多够了,郭天叙才扶起了李善长。
李善长谦恭的道:“是善长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少帅,还请少帅莫怪!”
“无妨无妨,吃的差不多了,我昨日就特意给先生寻了间宅院,甚是雅致,先生莫嫌简陋就是!”
郭天叙打完大棒,就是胡萝卜。
李善长知道自己别想在这个少帅面前耍任何花样,只是恭敬的表示感谢。
“少帅,善长还有一事相求!”
郭天叙呵呵一笑:“知道知道,先生可以修书一封,我让庞钧带人去定远将你的家人接来!”
顿了顿补充道:“庞钧乃我多年的下属,又是定远军的大将,见他如见我!”
意思很明白,我会帮你办好的,放心好了。
朱元璋不敢不把你家人送来。
李善长心中再叹一口气,这郭天叙把自己的脉门摸的清清楚楚。
“那善长冒昧了,书房在哪,我这就去修书一封!”
郭天叙朝厅外喊了一声:“小四!”
郭子兴的亲兵应声而入,带着李善长去书房写书信。
待出厅堂的时候,李善长顿住了脚步,他还有一句话想问郭天叙。
“少帅,善长还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问?”
郭天叙微笑下:“你可要问我如何看待我的义弟朱元璋?”
李善长脸色剧变,这郭天叙当真有读心之能?
郭天叙当然没有,但可以推算,既然知道李善长从了朱元璋,还知道两人讨论过效仿沛公的事。
那说明郭天叙一直在盯着朱元璋。
那李善长就想不通了,既然防着他,为何又让他自立?
“还请少帅为善长解惑!”
郭天叙拿起酒杯,抿了下才淡淡开口:“我为沛公,他可为淮阴侯!”
李善长身心剧震,淮阴侯是谁?
那是国士无双的韩信,打下大汉半壁江山的兵仙,最后死在了吕后手里。
理由是谋反,但韩信根本没有反的迹象。
真正的理由是韩信拥有谋反的实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郭天叙的意思也很明白,他能驾驭朱元璋去打江山,可若是朱元璋拥有谋反的实力而不自警。
那淮阴侯的下场,就是朱元璋的下场。
李善长郑重的一礼,然后随着小四下去了。
他彻底的服了,再也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哎,大力,如果李先生坚决要求回定远,你真的会……”
吴琼走到郭天叙身前问道,同时手上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郭天叙拉过吴琼的小手,轻轻抚摸,两人已经定下婚约,吴琼也会让他占些小便宜。
“他是聪明人,你也是聪明人!”
意思很明白,你懂我懂大家都懂。
吴琼轻叹一口气:“那你刚才为什么故意让他跪那么久?”
郭天叙抬头看着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