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后半夜,灯火微暗,房中寂静无声。
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缓,经过一番情绪起落,陆成欢也终于恢复了冷静。
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躯,陆成欢低头看着趴在他胸前的人,目光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唔……”
男人睡觉并不安稳,时不时模模糊糊呓喃一句,声音软得像是撒娇。
不像是先前的虚伪恶毒,风封睡着之后眉眼舒展,神情看起来有些孩子气,懵懵懂懂人畜无害,像是很没有安全感,总蜷缩着身子,姿态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就这副模样,大概也没人看得出男人善变极端的性子。
风封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光明正大地表示要驯服陆成欢,一鞭子一颗糖,用的是最老套的法子,使的是最笨拙明显的手段,男人肆意妄为,像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恶劣的本性。
毫不掩饰的挑逗,毫不掩饰的刻薄针对,毫不掩饰的佯装温柔,男人每一项行为都直白嚣张得令人喜欢不起来。
——可实际上风封知道,陆成欢就吃这套。
过于敏感多疑的性子使他不会轻易接受他人的好意,往往以最阴暗的想法去揣度别人的行为,不论人家做什么,他都觉得人家是居心不良。
风封没时间也没兴趣去用爱感化陆成欢,毕竟直白的恶意比温柔体贴更真实,大概率会让陆成欢感觉更自在,也更容易放下戒备。
——虽然放下戒备似乎也没啥用,陆成欢已经被他抽怕了,整个人安静如狗,搁哪儿坐着都犹如老僧入定。
——就非常的让风封失望。
“这届的攻略对象不行。”
风封忧郁感慨:“便太程度还不如我,这真的不靠谱。”
“美人在怀,衣冠不整还睡着了,这种情况下他居然什么都不干,这算是个正经便太吗?”
“但凡他轻一点,动作小一点,亲亲蹭蹭可以吧?各种小动作也都可以吧?”
想想看,养疯狗的乐趣不就是看他收敛爪牙在驯养者面前假装温顺,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暴起扑击,将驯养者压倒反咬吗?
然后驯养者手里的鞭子成为折磨他自己的绳索,给狗带的项圈成为束缚自己的道具,高傲和刻薄被野蛮地撕碎,这难道不带感?
——那妥妥带感啊。
风封都想好了,到时候他就屈辱又无力地挣扎,仰着优美的天鹅颈,双眼含泪,倔强又隐忍地颤抖道,我当初就该阉了你这条疯狗!
——giao!
你就说这TM谁遭得住?换谁谁不迷糊?
只可惜这都是想象。
现实是,疯狗居然被他抽怂了,木头似的抱着他一动不动盯了整整一个钟头,啥也不干就是这么坐着,堪称现实版柳下惠。
“……格局小了。”
风封:“睡觉醉酒村要,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三大时机他都不知道好好把握,他是真的不行。”
系统:“……”
说的好像你很行似的。
——万恶的嘴炮侠。
……
风封终归还是得想办法诱导。
虽然还不到寒冬,但早晚温差很大,夜间温度极低,两个人贴在一起倒也不是很冷,但手脚冰凉是真的。
风封闻见陆成欢身上的血腥味,气味很浓,陆成欢挨那一顿打大概是出了不少血。
被血水沾湿的衣物估计冷得像冰,又冷又疼,陆成欢大概不会有多好受。
“冷……”
找准时机,风封忽然小声梦呓,音量控制在陆成欢能听见的范围内,也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敌不动我动。
总不能一直干等着,僵着身子装睡一晚上。
陆成欢感觉到男人微微哆嗦了一下,温软的身躯似乎往他怀里蜷了蜷,紧接着,没等他思考风封的意图,一只手忽然碰了碰他。
猝不及防,陆成欢一怔,眉头当即猛地皱了起来。
“好冷……”
男人似乎确实睡迷糊了,没有感觉到陆成欢突然的僵硬,他又开口低喃了一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本能,身体同陆成欢贴得更近。
或许在陆成欢胸前埋着不好呼吸,男人微微扬起头,微凉的呼吸贴着面前人的喉结扫过,带着无限依恋和引诱意味,湿漉漉地打在人颈间。
冰凉的手掌隔着一层亵衣寻找着热源,凉意仿佛透过胸膛落在陆成欢心肺间,撩起抓心挠肝的痒意。
陆成欢的身体微不可查地轻轻颤了一下,目光霎时间诡秘起来。
怀里的人不安分,不停扭动着往他身上挤。
一只手勾上面前人的脖颈,另一只手伸进衣襟,男人感受着手上源源不断的暖意,喉咙里发出猫咪似的舒服的咕噜声。
冰冷的手掌顺着胸膛缓缓游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陆成欢身上激起一片片的鸡皮疙瘩。
不知道风封这是有意给他下套还是真的冷了,陆成欢没有动,只静静感觉着男人的动作。
陆成欢现在是清醒的,对于刚刚抡过他耳光的风封做不到放肆,这在风封意料之中。
——敬畏是要的,可完全听话就没意思了。
风封要陆成欢在外人面前对他言听计从,却也得给他一个发泄的契机,否则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差,今后陆成欢也会有爆发反噬的威胁。
“抱……”
没等陆成欢猜测风封的意图,男人似乎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忽然蜷缩身体抱紧陆成欢,声音也微微带了几分哭腔。
风封的举动有些突兀,陆成欢愣了一下,眼中闪过几分疑惑,没有妄动。
紧接着,陆成欢感觉到怀里的人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肩窝,脸蛋凑近他的侧颊,付在他耳边小声呜咽呢喃开来。
“爷……冷……”
不同于先前虚伪温柔的安抚,此刻男人的声音软得不像话,语气卑微小心翼翼,还带着几分陆成欢所熟悉的献媚卖娇。
还是相当熟悉的称谓。
陆成欢微微一僵,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脸上的冷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裂,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钳住男人的腰肢把人提了起来。
爷。
——是了。
他都差点忘了,这不是真正的晏逢于。
这样的称谓,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行为,没有人比陆成欢更熟悉。
烟柳巷子里的爬虫。
即便表面上装的再傲岸冷酷,再喜怒无常,骨子里的东西也改不掉。
或许是因为出生在那种地方,又或许是因为生母的影响,陆成欢对于这类人总有一种奇异甚至诡异的好感。
“嘶……”
陆成欢情绪激动,下手也重,男人被勒得连连皱眉,眼尾越发红得艳丽,模样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陆成欢看着男人这张要哭不哭的脸,刚刚平稳下去的情绪又忽然绷不住了。
对比太鲜明,陆成欢很难把现在的风封和刚才那个喜怒无常的太傅联系到一起。
陆成欢此刻已经基本上相信风封是睡着了,否则男人不至于对他暴露出这样明显的弱点和软处。
分明醒着的时候那么趾高气扬恶劣冷酷,可睡着了却居然那么逆来顺受温顺乖巧的样子,这样的反差实在让人兴奋。
而且,男人似乎睡得很熟的样子……
意识到这一点,陆成欢的双目缓缓睁大,眼中仿佛有熊焰燃起,恶意狂热,显得十分瘆人。
“……大人。”
松开风封的腰肢,陆成欢忽然捧住男人的脸,压低声线试探性地轻唤:“晏大人?”
男人没有反应。
陆成欢心脏狠狠收缩了两下,忽然兴奋起来了。
他的笑容越来越扭曲狂热,目光也越来越阴鸷嘲讽,他一遍又一遍的轻唤着,双手顺着脸颊下滑,缓缓扼住男人的脖颈,将人狠狠提起,让那张脸极尽贴近他的面庞。
带着怒意报复,带着轻蔑嘲弄,看着男人因缺氧而逐渐发紫的脸,陆成欢亢奋得发起抖来。
“晏大人……”
“主公?”
“太傅大人?”
“伪相……”
一遍遍轻唤,陆成欢把所有能用在风封身上的敬称都用了一遍,终于,他撕开敬畏和试探,吐出了第一个侮辱性的词汇。。
意料之中的,男人没有丝毫反应。
前所未有的愉悦快意刺穿了怒意和怨气,陆成欢盯着风封的脸,忽然颤动双肩,难以控制地笑了起来。
分明不是多畅快的报复,可仅仅是简单的一个话语侮辱,对着男人这张脆弱无辜的脸,就兴奋到难以自持。
“晏大人。”陆成欢对权贵向来轻蔑厌弃,是第一次这样轻易的接受这种带有尊敬意味的称谓。
他把男人捧得越高,轻辱起来就越刺激。
“主公……”缓缓握住男人的手,陆成欢恶狠狠笑着,他近乎失控地狠狠抵住男人的脸。
“冷了?要属下给你暖暖?”
无限恶意,陆成欢低笑呢喃着,忽然抓起了男人放在他颈间的手。
“来……”喉结缓缓滑动,陆成欢低声诱哄。
“暖和吗?”陆成欢低语,他揩去男人眼尾要落不落的眼泪,握紧了男人的手腕,“……怎么样晏大人,满意么?”
风封睫毛颤动着,手指不自觉的蜷曲,像是要醒来。
也就是这一刻,陆成欢的呼吸倏忽一窒,忽然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