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鲨被送回之后,军部立即组织医师进行急救。
聂刹毕竟长期在浸淫战场,身上大多数伤都避开了致命部位,诊治起来也相较简单。
医师在为他清洗处理伤口的过程中,聂刹打开光脑观看虫皇封后的重播。
男孩在大典上开炮逃脱,虫皇暴怒,直播提前结束,星网一片哗然。
下属已经看过星网上的解说和剪辑,也认出了其中被一众人争抢的男孩,正是被执行官带来的Omega伴侣。
——这相当于公然给黑鲨戴绿帽。
不知道男人看过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下属试图阻拦,可这反倒让执行官察觉到了不对劲。
看着下属古怪的表情,聂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驱离部下,只留了医师在室内。
犹豫许久,聂刹终于打开了星网重播。
医师低着头进行着伤口修复处理工作,心里其实慌的一批。
聂刹的暴戾和残忍在整个军部都出了名,专门替他进行治疗的医师死亡率尤其高。
现在执行官要看的直播内容大概率会将他惹怒,那么在场的医师,都很有可能成为男人泄愤的沙包。
想到这里,在场一干人都起了一身冷汗,巴不得赶紧处理完赶紧跑路。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聂刹沉默地看完了整段重播,全程居然都没有做出任何不适当或者危险的动作。
直到治疗完成大半,忽然有人进来通报,说男孩被带回来了,聂刹这才终于有了反应。
身体上抬,男人下意识想要坐起,可忽然想到男孩和其他人亲密的画面,聂刹脸色一冷,又当即躺了回去。
“……他回来干什么?”
下颚线绷得紧紧,聂刹别开眼,关掉了光脑。
“……听中将说,他们是在战场上把人抬回来的,”下属打量着执行官的反应,语气有些迟疑,“……风小先生身上有点伤,精力损耗很大,现在还在昏迷……”
下属中规中矩叙述情况,可当听见“战场”和“有伤”两个词,聂刹猛地坐了起来。
“战场上?”忽然打断部下的话头,聂刹的脸色极度阴冷,”战场上?有伤?”
下属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被男人的反应吓了一跳,怔怔然没有回复。
猛地推开医师下了治疗台,男人脸色铁青地问:“人在哪?”
下属看见执行官这个表情就直哆嗦,当即颤巍巍地回复:“……在……在休息室……”
男孩主要是精力损耗问题,实际的伤并没有多少,下属于是就没太关注。
然而聂刹听了这话,脸色却是猛地一黑,当即冲出了治疗室。
在A区前线,战场这个词本就代表着高概率的牺牲,是充满腥风血雨和残肢断臂的。
即便下属说的是“一点伤”,可代入到战场惨状之后,聂刹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一路上,回顾从前种种,聂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明明知道男孩是个处处留情的渣O,可他居然仍旧做不到冷漠以待。
回想当初,分明一开始他只把男孩当做玩物,甚至毫不避讳地将男孩称作“玩具”。
可谁又想得到,到了最后,真正被玩弄的却是他。
……
休息室里的人并不多,唯一坐着的就只有风封。
打开门第一眼就看见男孩,聂刹心头微微一颤,蓦然握紧了门把。
迟疑了片刻,聂刹走进休息室,正准备开口,却忽然见男孩转头看了过来。
聂刹的步子一顿。
“……聂刹。”
男孩的眼神很平静,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分明不是多甜蜜的称呼,可或许是太久没听见男孩的声音,在男孩开口那一刻,聂刹忽然觉得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心底居然莫名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悸动。
四目相对,聂刹呼吸微微一窒,五指蓦然收紧,心脏忽然狂跳不止。
先前一直被刻意忽视的模糊情感仿佛沉寂蛰伏的火山,终于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引燃,岩浆四溢,炙热得好像连血液都被点燃。
走到床前,望着男孩单薄的肩背,聂刹终于忍不住俯身,轻轻一把揽住男孩纤细的腰肢,将男孩紧紧拥入怀中。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
是了。
——这是他真正想要的。
其他Omega给予不了的悸动和安心。
“……我爱你。”
没等男孩开口,聂刹先出声了。
“刚刚才发现。”
聂刹的声音很低,也很平静,像是对着恩爱多年的伴侣,诉说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小事。
而风封看着系统面板上94%的好感值,只点了点头,语气平淡。
“我知道。”
聂刹闻言一怔,抬起头刚想要开口,却对上了男孩漠然嘲讽的眼眸。
“……我都知道啊。”
一字一顿,男孩忽然伸手捧住了男人的脸。
“聂刹,”凝视男人惊疑不定的眼眸,男孩缓缓咧开嘴,笑容却不带半丝善意。
“我这个人很记仇的,谁伤过我,谁让我不开心过,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聂刹怔怔地与男孩对视,心底忽然涌起一阵不详。
“……记得吗?你伤过我的腺体,侮辱过我的人格,对我拳打脚踢过,还毫无顾忌地企图强上我……”
男孩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笑意,可他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刀子,每说一句,聂刹的心就凉一分。
“……你对我造成的每一分伤害,我都永远不会忘,”男孩忽然凑近了男人的耳畔,低声冷笑,“所以别说是爱你,我TM对你连一点好感都不会有。”
“你的爱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看着聂刹逐渐苍白难看的脸色,男孩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所以说……聂先生你要更加爱我哦……”一字一顿,男孩的声音温柔却残忍,针针见血,字字诛心。
“……毕竟我想看你为了这份可笑的感情而煎熬,为了一点无聊的兴趣而崩溃……当然,要是聂先生为了我的冷漠和厌恶而痛苦颓靡,那简直更棒了!”
男孩说着,咯咯笑着,目光尽是疯狂和残忍。
“聂刹,我遭过的罪,可都要你加倍偿还哦~”
呢喃悠悠落定,温暖的呼吸轻轻落在聂刹鼻尖,两人此时分明看起来亲密无间,可聂刹只觉得如坠冰窟。
“滚吧,蠢货,到此为止了。”
语气骤然冰冷,男孩猛地一把将人推开,唇角嘲讽地高高扬起,蓦然放声大笑起来。
仿佛解开了束缚,风封的笑容真实了很多,也不再克制本性里的阴鸷和狠戾。
聂刹被推得朝后踉跄了两步,肩上还未修复的伤口锥心的疼,可他此刻仿佛感觉不到这份疼痛,只勉强倚着身旁的床架站定,定定地望着疯笑的男孩。
“……”
动了动唇,聂刹像是想说什么,可对上男孩漠然讥讽的眼眸,他的唇颤了颤,终归什么都没说出来。
“滚吧,赶紧滚啊!”
男孩笑着,拍着手大声叫着。
强忍住手臂的颤抖,聂刹的双手缓缓握紧,他甚至没再敢多看男孩一眼,只紧紧抿住唇,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休息室。
耳边还是男孩不绝地笑声,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又像是在惩罚他曾经的霸道和狂妄。
——心脏揪得生疼。
……
头痛欲裂,终于演完这一出虐心戏码的风封稍稍缓了口气,扶着墙挪到了床边。
此时,主系统忽然出声,报出了一组数据:
【主攻略对象聂刹好感值:97%】
【主攻略对象君乾好感值:90%】
【辅攻略对象卢秋宇好感值:99%】
【辅攻略对象林依好感值:100%】
【……请宿主调整状态,保证身心健康正常。】
察觉到了风封持续走高的黑化值和剧烈起伏的情绪波动,主系统少有的表达了人道主义关怀。
然而风封挑了挑眉:“你是主系统?”
“别不是被调包了吧鸡|儿……”似乎忽然忘记了先前的所有不愉快,风封的语气甚算得上轻松愉快
男孩故作震惊啧啧:“这种人话居然是你说出来的?鸡|儿!居然是你!”
原本还在担心宿主被数据引起情绪的系统猝不及防听见这一个鸡|儿,当即就没忍住一个嗤笑。
“鸡|儿……哈哈哈哈哈……”
主系统:“……”
——
嘲笑上级的代价就是再次被关小黑屋。
系统蹲在黑屋墙角里干嚎:“又不是我说的!你为什么只搞我?!”
主系统:【统界每天三遍通报了】
系统:“呜呜呜你除了通报你还会什么?!”
主系统:【统界每天三遍通报了】
系统:“我要辞职!我要罢工!我要消极怠工!!”
主系统:【统界每天三遍通报了】
系统:“……”
我艹你大爷。
……
听着这两统相爱相杀,风封饶有兴趣磕CP,可就在这时,休息室门忽然再次打开,又有人走了进来。
风封一顿,当即切断系统交流通道,抬头朝门口看去。
出乎意料,这次进来的居然是君丞。
这短短一天半的时间,这个在虫族被他打得半死的煞笔居然回来了。
甚至身上脸上的伤都全部恢复,看不出半点当初在地下室内的狼狈。
风封微微眯了眯眼,没有立刻开口。
“小妈。”
看见坐在床前的男孩,君丞似乎有些兴奋。
他像是忘了之前被打得有多惨,猛地扑到床前抱住男孩垂下来的腿,用脸颊磨蹭撒娇:“小妈……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这个疯子脸上依然是病态又诡异的笑容,他盯着男孩,嘴里说着乖巧委屈的话,神情却像是随时要暴起杀人。
然而风封望着他,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点嫌弃,但并没有流露出惊讶或是无措,只微微扬唇笑了一下。
打量着白发青年那张枯木般的脸,男孩微微眯起眼,神情隐约又几分嘲讽。
没等青年再开口,风封忽然低声应道:“你亲妈都抛下你先死了,为什么我不能抛下你?”
男孩的语气很轻松,可这句话一出来,原本笑得一脸恶意诡异的青年霎时表情僵硬了。
他的眼球缓缓转动,看向男孩的目光逐渐阴冷恐怖起来。
然而没给青年回应或动手的机会,风封蓦然抬脚,猛地一下把人踹开了。
“你,妈,死,了。”
男孩一字一顿,笑容恶意横生。
“她死得好惨啊……”忍下心底的不适,风封表情不变,接着叙述,“……身体被切碎了喂狗,脑袋炸碎了冲进下水道,连四肢也被做成标本放在你的卧室里……”
“君丞,你恨啊,恨毒了君清霏,”风封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一个随意编造的睡前小故事,“……可你就是个没用的懦夫,不敢和你强大的父亲明着对峙。”
“你的懦弱让你发疯,只能通过虐杀无辜又弱小的猫猫狗狗来求得一点心理平衡。”
“你根本不敢对君清霏表示出一点不满,你像下水道里的蛆虫一样,躲在最阴暗的地方,只悄悄做着自以为能给君清霏添堵的事,然后自以为是地偷乐。”
“煞笔玩意,君清霏根本不把你的小把戏放在眼里!”彻底戳破青年的自欺欺人,风封低笑起来,“你的那些小打小闹,对君清霏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只要他一句小丞,你就会像一条被主人打怕的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啊……”
“闭嘴!!”
听到这里,平地一声暴吼,青年脸上终于彻底没了笑容。
一切的惨痛和无助都被无情揭开,疯癫的外壳再也包裹不住,愤怒和耻辱使青年面色惨白,浑身战栗不止。
而对上男孩嘲讽轻蔑的目光那一刻,君丞终于暴起,怒火浇心,他猛地从地上爬起,疯了似的扑向男孩,崩溃又狂躁地怒吼着:“闭嘴!你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用疯狂和凶恶来掩饰狼狈和难堪,此时的君丞实实在在像一条疯狗。
可男孩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只轻轻一闪身便躲过了攻击。
紧接着,风封一把抓住青年的头发,顺着对方的冲劲猛地一使力,将人按头狠狠砸在了床沿上。
“我都知道。”
这一下,君丞额头见血,血流如注。
风封下手重角度刁,砸得都是最疼的位置,青年大声惨叫,可风封并没有停手,他一下又一下,动作又狠又快,像是要把青年生生在这里撞死。
君丞头破血流,他哀嚎着,四肢疯狂扑腾挣扎,可随着疼痛加剧,以及血液大量流失,他的手脚软了,动作也渐渐停息。
风封观察着青年的动作和状态,当看到青年翻着眼珠开始流口水,他终于停下手来。
彼时的君丞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他只恍恍惚惚呜呜叫着,眼泪合着血水淌了一脸。
凝视了青年几秒,风封冷冷扬唇,忽然一把捧住青年的脸。
猝不及防受到这样温柔的对待,原本抽搐哀鸣的君丞似乎微微怔了怔,原本极力挣扎着的身体一僵,惨叫声也倏而停止。
观察着君丞的反应,风封微微一挑眉,当即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来。
“……乖小丞……”
尝试着抚摸青年的脸颊,男孩语调骤然温柔,语气也更加慈爱平和,“妈妈的乖宝宝……”
“……”
听到男孩充满温情和安抚意味的声音,已经被砸到意识恍惚的青年果然顿住。
怔怔沉寂了许久,青年的嘴唇嘴唇终于轻轻张合,有些茫然地吐出了一声轻呼。
“……妈妈……?”
像是梦呓,青年的声音很轻,有些怯怯的,竟显出几分稚嫩和懵懂。
风封听见这一声妈妈,当即了然。
——果然。
病因都在这里,软肋也都在这里。
生母被残忍杀害,是君清霏生生逼疯了这个智障。
可惜对于这种人渣,风封无法产生怜悯和同情。
——自己的懦弱和痛苦要让更加弱小无辜的生命来买单,这本就是不可原谅的恶毒和愚昧。
“赎罪吧。”
嘲讽扬唇,风封无声冷笑着,他抚摸青年满是鲜血的额头,轻声诱哄:
“用最惨烈的死亡来赎罪吧……我的小丞。”
“……杀了君清霏,给妈妈报仇好不好?”
轻轻将青年揽入怀抱,风封轻声呢喃:“……妈妈知道,小丞一定会听话的……”
“会杀了君清霏,然后自觉地自我了结,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