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洛州城里的闲杂人等比较多,你自己要注意安全。要不要再派几个家中的伙计跟着你?”
瞧着时深这虽然个子高却瘦弱的小身板,喻雨疏仍有些担心的嘱咐道。
时深轻笑一声,道:“我开的是药铺,不是武行,搞一堆人站在门口守着算是怎么回事。大哥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听完时深的话,喻雨疏突然意识到当初同自己一处念书玩耍、四处捣乱的那个弟弟,真的长大了,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因为被喻雨疏拉着说了会儿话,等到药铺的时候比往常晚了一些。
于佑明明显是宿醉刚醒,整张脸上就写着“憔悴”二字。
给早早排队的病人开完方子,见于佑明一个人忙的有些吃力,时深便起身到柜台旁边帮忙抓药,顺便听着同街的几个嫂子闲聊。
“昨儿晚上抓人,可真是吓死我了,家里就我和孩子,他爹又不在家,我们娘俩儿还以为是土匪下山了呢。”
说话的人正是黄大哥的媳妇。
前两天因为干活砸伤了胳膊前来换药的老李听见这话儿也不住的走近插嘴道:“我从门缝儿里看了一眼,那群人手里都拿着枪呢!也不知道是要抓谁!”
不仅晓得抓谁甚至连人名字都知道的时深拿着小称抓药不敢说话。
忙完了早上这一阵子,时深便搬了个椅子到门口晒太阳。
只是刚闭上眼睛,便觉得有一道阴影遮在了自己面前,以为是于佑明闲的没事过来捣乱,皱着眉头正打算睁眼张嘴骂人,却不想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男人身上穿着的依旧是昨晚从时深这里换上的长衫。
“穆……先生?”
怕隔墙有耳,到嘴的名字又生生咽了回去。
知道是碍了这位少爷的事,穆州渡识趣的向旁边侧了侧身子,给时深让出阳光,低声道:“喻大夫,能再帮我个忙吗?”
时深将人领进屋里的时候,于佑明正拿着几张废纸折东西。
见他进来生怕被抓到浑水摸鱼挨骂,正打算将东西藏进怀里,却听见时深开口道:“咱们药铺里这一阵子来看病的人有些多,这位过来帮几天忙。”
若说跟着喻尽晚行医治病这几年,于佑明见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也不少,但是当穆州渡进来的时候,却莫名的感觉到了几分压迫感。
尤其是那双眼睛,就算不刻意对上都能知道他是在审视你,甚至能通过你的外表来看透你的内心。
但偏偏这样一个“活阎王”似的人物,被时深介绍成了过来帮忙的伙计。
于佑明知道喻尽晚的家世,所以即便如此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喻雨疏派过来找他的人。
“你好,我叫于佑明。”
将东西放下,于佑明又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几把,伸出去想和穆州渡打个招呼。
可惜男人并不领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穆争”。
出于安全起见,穆州渡并没有暴露自己的本名。
这个名字在现在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回头看了时深一眼,见人没有要拆穿自己的意思,穆州渡心里不禁松了口气,对他的欣赏与感激又多了几分。
穆州渡没有行李包袱,两手空空,于佑明还以为这人晚上是要跟着时深一起回喻家,却听下一秒时深便开口说道:“把你房间里的被褥再加一床,你俩睡在一起没意见吧?”
说罢,时深的目光便在二人之间随意的打量了几下。
“不用,我晚上不在这里。”
不等于佑明去准备,穆州渡便率先开了口。
知道这人肯定有什么身份,时深挑了挑眉,也没有多问。
等于佑明带着穆州渡熟悉环境的时候,才发现这人身上穿的长衫怎么和自家师傅的那么像。
一开始以为是撞了衫,只是在他有意靠近闻了闻衣服上的皂粉味之后,便更加笃定这肯定是时深的衣物。
本来是领人走在前面,但因为心里有了事便有些走神,渐渐的竟被穆州渡落在了身后。
等从药房出来见于佑明依旧在进门的地方看着墙上贴的药王像发呆,穆州渡便轻轻咳了一声。
“穆……穆争,你身上的衣服是不是我师傅的啊!”
刚进后院的时深一听到这话,差点直接来一个平地摔。
他倒是忘了,在药铺的这些衣物平时都是于佑明在晒洗,对于这件长衫自然也是再熟悉不过。
这小子怎么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倒是挺聪明!
没想到于佑明能看出来,穆州渡明显一怔,倒是时深在脑海里飞快的找了个借口出来:“他昨晚上来这里要饭来着,我看他可怜给了他一身衣服穿,谁知道今天就赖着不走了!”
说完,还趁着于佑明不注意使劲的对着穆州渡使眼色。
不过就穆州渡这身量和气质,说是来要饭的,谁信啊!
“对了佑明,王伯今儿下午要来取的药你抓好了没啊!”
话一说出口,时深便意识到自己的理由太过蹩脚,只能将话题岔开。
“抓好了,就在桌子上放着呢,师傅你没看见吗?”
说着,于佑明便已经伸手拉住了穆州渡的袖子,低头一副要研究个清楚的样子。
“那还有梁嫂子宋大娘的呢?”
一听这话,于佑明终于将注意力转开,大脑飞速运转了一下,说道:“啊?她们不是要明后天才来拿吗?”
“我早就告诉过你要早准备,人家万一有事今天下午就来呢!快去!”
不露声色的将他们二人隔开,在于佑明往药铺跑的时候时深还对着人的屁股踹了一脚。
“师傅,你又踢我!”
说是来帮忙的,时深到觉得不如说是请了一尊大佛到自己的店里。
当时在门外的时候,穆州渡是这么和他说的:
“从昨晚的事情我便看出喻大夫是好人,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最近确实在洛州城里无依无靠又被人追杀,不知道喻大夫能否收留我几天,我知道这很危险,如果喻大夫拒绝的话也……”
连穆州渡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时深便同意了。
因为时深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钟闻溪的影子。
那个自己消失了上万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