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陈玄之继续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为了婉君孤独一生,怎么舍得害死她?我在这边一安顿下来就托人回去打听,谁知她已经死了,我、我本想把你们母子都接来好好照顾的!”
老胡怒骂道:“好啊,原来你早就知道夫人已经不在了,奸贼!你瞒得我好苦!”
陈玄之道:“我是为你们好啊!不瞒着你,你怎能安心替我做事?你不替我做事怎能活到现在?你们一家锦衣玉食,不是活得很开心吗?”
老胡儿子大骂道:“开心个屁!你这狗贼这么多年不许我一家人踏出这宅院半步,这与坐牢有何分别?”
“你们不领情,我也不怪你们。”陈玄之摇了摇头:“我陈玄之行走江湖,向来施恩不望报的。”
林清擦干眼泪,指着陈玄之道:“恶贼,事到如今,你还丝毫不知悔过吗?我们两家世代交好,后来你家道中落,我爹见你可怜……”
“可怜什么?”陈玄之一昂头打断了他,大声道:“我陈玄之从不用人可怜!悔过?我悔什么过?婉君又不是我害的,她明明是你爹害死的!我不明白,好好的他为何要借那么多债呢?他一死,债主都去找婉君了,早知道他借了那么多债,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出海的!”
听了这话,林清一言不发,慢慢收回手指,目光突然变得如水般沉静,脸上神情却是越来越冷。
老胡骂道:“你这畜牲!当年主人见你出海做生意屡屡失败,便想好好的帮你一把,这才借钱组建了那么大一支船队,带你同行,哪知你恩将仇报,竟然勾结海盗!你以为这事没人知道?哼,当日我在岘港全都看见了!若不是你害了主人,债主又怎会找上门去?”
林清冷冷问道:“陈玄之,我只问你一句,当日是不是你勾结的海盗?”
陈玄之被他冰冷的目光一触,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视线左右摇摆了一会,猛的定住,瞪着林清喝道:“是!我是恨你爹!恨他为何事事都要压我一头!我已经把婉君让给他了,为何他还要压我一头?我出海次次失败,他偏偏每次都赚钱!我一身武功行侠仗义,偏偏没人理会,你爹明明不懂武功,却处处受人待见!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你爹和你娘却整天出双入对……”
“呵……”林清低下头,双拳紧握,语速放缓:“就因为这些,你就痛下黑手,你良心何在?”
陈玄之仰头咧嘴笑道:“我陈玄之一生行事,只求一个痛快!”
“好!”林清抬头,双眼已经血红:“狗贼,纳命来吧!”
一拳对着陈玄之脑袋轰去。
李非闪身上前,挥袖在他肩头一拂,那一拳偏向一边,擦着陈玄之额头击出。
陈玄之仰倒在地,额头鲜血直流,双眼紧闭。
李非过去察看,见他气息还在,只是晕了过去,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林清:“臭小子!忘了还要打探你爹的消息了!”
林清顿时惶恐起来,连忙蹲下,发现陈玄之还活着后,又一下跪坐在地上,哭道:“道长,我……我……不杀此贼,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非拍了拍他肩头,安慰道:“放心,这厮的命已在我们手里,等问明白当年的事,任由你怎么处置。”
说完转身看向老胡,指着他身边桌子道:“胡伯,把茶壶给我。”
老胡把茶壶送过去,李非倒些茶水,逆运天山六阳掌,制出一张生死符,一掌拍进了陈玄之胸口。
陈玄之双眼陡然睁开,一下醒了过来,接着手捂胸口翻滚起来,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双手无力的在身上乱抓乱挠。
他头脸上本就布满血污,一阵翻滚后弄的满身都是,衣衫也破裂开来
李非向老胡摆了摆手,道:“胡伯,你们一家先去叙叙旧吧,别吓坏了孩子,我跟林清在这看着就行。”
老胡连声称谢,带着儿子一家去了厢房。
小半个时辰后,陈玄之叫声渐低,身子已无力翻滚,只蜷在那里不停抽搐。
李非上前点了他几处穴道,暂时止住痛痒,又把半壶凉茶泼到他脸上。
陈玄之双眼逐渐聚焦,清醒了过来。
李非问道:“陈玄之,当年你勾结的是哪里的海贼?”
陈玄之愣愣的盯了他半晌,咧开嘴,疯癫似的笑道:“你这臭道士!你是哪来的牛鼻子?你这么折磨老子,还盼着老子会告诉你么?哈哈哈哈……”
林清跳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喝道:“狗贼!你不如实招来,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陈玄之止住笑声,喘息道:“小笨蛋!老子本来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哈哈哈……”
说完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泪水直流。
林清怒不可遏,啪啪扇了他两个耳光:“狗贼,你若还存有一点点良知,就把当年的实情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陈玄之双眼向上直望,摇头道:“婉君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爹也该死了,清儿,以后你就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吧!嘿嘿嘿……”
林清举起拳头,又要砸落。
李非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随后伸手解了陈玄之穴道,让他继续忍受生死两难之苦,冷冷说道:“这生死符每隔一个时辰发作一次,贫道倒要看看,你这把臭骨头到底有多硬。”
说完,拉着林清走出房外。
“道长,怎么办?”林清皱眉问道,一脸忧急。
李非道:“不要乱了心神,迟早会让他吐露实情的,刚刚这厮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林清问道:“哪句话?”
李非道:“这厮说你爹也该死了,这是在推测判断,首先说明这厮当日并未亲眼见到令尊被杀,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这厮可能确切知道令尊不会当场被杀,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他判定令尊即便没有当场被杀,也应该已经不在了。”
林清本是聪明伶俐之人,只是一时被父仇迷了心智,经李非这么一点拨,当即明白过来。
“道长是说,我爹他、他还活着?”
李非点头道:“从这厮的话里看,令尊当日多半只是被海盗掳去,而且海盗未必会杀他,可能会受些折磨,如果他求生心切,说不定会活下来的。”
林清不停点头,喜道:“对!对!我爹惦记着我跟娘亲,一定会设法保住性命的!”
接着又皱起眉头:“那该如何让陈玄之这厮开口?”
李非回想看过的灵鹫宫医典,并未找到有什么能针对人的心神之类的迷药,灵鹫宫医术里除了两三味剧毒药物,其余都是治病救人的方子。
天山童姥武功盖世,号称杀人不用第二招,又有生死符在手,自然不屑于用毒,几味毒药也只是用来惩治手下的,更不会研制什么迷药了。
想到迷人心神,他不由想起了黄裳那个武疯子,也不知他的移魂大法创制成功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