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上夜班,真是熬不住了。
他穿着藏青色的和服,围着白色围裙,正在前台后处理着食材,脸上那一道明显的刀疤,让他乍一看会让人觉得有点凶恶,但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和善的笑容,不时和桌前的客人说着什么。
他的厨艺应该不错,至少在叶岚眼里,对方娴熟的刀工技艺很值得肯定。
叶岚本身对于刀这一武器并不陌生,他拿刀的手法很稳健,而且动作极快,没有丝毫的生涩,对于手里的食材也早已熟悉,这不是短短的时间就可以练出来的。
叶岚毫不怀疑,即使闭着眼睛,他依旧能够毫无生涩的继续手里的动作。
这家店的面积并不大,只摆放着十几张木桌,叶岚并不是店里唯一的客人,早在叶岚进门之前就能够听到从里面传来的热闹的人声。
这些人大多是一些上班族,也夹杂着女性,警员,工人,他们拖着稍显疲惫的身躯,心事重重而来。
形形色色身份不同的人围坐在不甚宽敞的小店里,抒发着内心的郁结,你一言我一语的分享着彼此的经历与故事。
欢迎光临的声音在叶岚进门后响起,厨师抬起头,对于这个有些陌生的面孔并没有一丝的疑惑,他手上的动作不见停留,如叶岚所想的那样。
菜单上只有【猪肉味增汤套饭】这孤零零的一栏落在上面。这倒是方便了叶岚,他本身就不太看的懂日文,只有一个选择还好,也不用纠结到底应该要些什么。
他指了指菜单上面的那一栏,在老板的点头之后走到无人的靠窗位置坐下。
黑色的手提箱放在脚边。
因为叶岚的进入有一丝停留的交谈声又在这一刻重新响起,似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而叶岚轻而易举的就融入了其中。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些人眼里,叶岚其实和他们是一样的,都带着一种淡淡的疲惫与风尘仆仆的劳累。
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街对角的那家米其林餐厅的大门,那个拒绝了叶岚进入的侍者依旧站在那里,彬彬有礼的等待着接待来往的客人。
这里和哪里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在显眼繁华的灯光下,而另一个却隐没在黑暗孤独的街尾,或许在这里的人也和那里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每一个人都想要进入他们梦寐已久的米其林,但最终他们却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这里。
谈不上失望,只能说的确如同店长说的那样,不同的人群,不同的阶级确实有着不同的地位,这是从古至今都未改变的,有人成为国王,那必然就有人沦为奴隶。
“您点的东西。”
老板的声音让叶岚转过头,色泽鲜艳铺满油脂的肉排在灯光下冒着淡淡的热气,一小碗味增汤加上一份白米饭。
简单而朴素。
老板微微欠身,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那笑容牵动他脸上显眼的刀疤,却令人泛不起一丝的惧怕与嫌恶。
“请慢用。”
他转过身,重新回到厨房。
客人太多了有时候也很麻烦对吧?叶岚望着他的背影不由想到。
尽管看上去鲜艳油腻,但味道却有些清淡,这大概也是这个国家所有食物的通病。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比起叶岚曾经吃过的食物而言,这已经算的上是比较不错的了,虽然也不是没有吃过更好的,但大多数时候,叶岚都不会对自己的食物抱有太高的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叶岚转过头,一边望着窗外的大雨,一边一口一口的吃着桌上的食物,良好的听力让他能够清晰的听到店里每一个客人的谈话声,可惜的是叶岚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过大多是一些苦闷抱怨的语气,偶尔夹杂着些许振奋的声音,在暴雨里,都被渐渐淹没。
手里的动作微微停顿下来,叶岚的视线停留在了对面。
那是一个女人,隔着长长的街道,站在明亮的霓虹灯下。
她很年轻,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带着小包,穿着白色的衣裙,衣裙下是一双简约的凉鞋,隔着黑暗与暴雨,极好的视力让叶岚能够看清她在做些什么。
门前的侍者似乎她说了些什么,她摆了摆手,侍者欲言又止,最终没有上前。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从黑暗里开出停在她的身前,车门打开,她抬起头望了一眼眼前的大雨,登上了汽车的后座。
汽车重新启动,驶入暴雨中漆黑的城市。
这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登上一辆回家的轿车,但叶岚停下手里的动作,桌上的食物还没有吃完,叶岚却已经毫不在意了,他从包里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提起手提箱走出了这家小店。
他的步伐有些急促,脸上带着些许的兴奋,微微低下头,嘴角轻轻地扬起。
“找到你了。”
雨依旧很大,但叶岚毫不迟疑,他甚至连放在门前伞筒中的雨伞都忘了去拿,就这样,迈步走进了大雨里。
城市依旧黑暗,所有的喧嚣都被大雨所掩盖,路灯昏暗的灯光下,飘落的雨点清晰可见。
厚厚地皮靴踩在坚硬的混泥土地面上,脚步沉重却被雨水淹没。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叶岚的裤脚,而他的大衣,也在暴雨中越发的深沉沉重起来。
握着手提箱的手紧了紧。
雨水顺着手指流淌在黑色的手提箱表面,不多时便有水痕沿着边角低落在叶岚的鞋尖。
他的步伐却没有因此减慢,而是越发仓促,最终演变成了小跑。
大衣的衣摆在雨中高高扬起,他嘴角的那丝笑意也越发的张狂起来。
你要找到一个深深躲藏起来的小丑,而这个小丑突然之间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人生的惊喜莫过于此。
黑暗,暴雨。
雪之下阳乃转过头,看了一眼那条长长的地毯,最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从来不会在人前露出这样的一面,尽管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的将来,但对此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还是让她偶尔会感觉一丝迷茫,也因此她喜欢上了一个人的旅行,让灵魂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得到的越多,要承担的也就越多,逃避很可耻且不一定有用,所要做的也只有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