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只要一个机会，他会比何昭君做的更多，可谁又曾给过何昭君机会？天道不公，对于女娘本就苛刻，更何况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公子？
她能懂人家疾苦，为民请命，便已经是天下难得一见，更别说，亲力亲为，还事事样样，做到如此地步。
于是汝阳王爷沉吟一声：“既然是如此，那双方的长辈，又如何看待楼二公子所言？”
经过楼垚如此提醒，楼二夫人更是不可能放弃这段姻亲，她急忙阻止：“阿垚，正因为安成君如此蕙质兰心，你就更应该高兴，能够与她成为一家人。毕竟，日后有了你和楼家的照拂，她也不必如此日日疲累……”
楼垚绝望的闭上眼睛。曾经的他，过得是如此浑浑噩噩，在阿母过度的溺爱和保护下，在长兄的羽翼下，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可就在昨日傍晚，他在街边，看到一个稚童，手拿树枝，在路边沙地上写着不甚熟练的字，好奇之下，楼垚一路跟着到了济慈堂，看到其中景象，才发觉何昭君所做的一切。
无论是绣坊之内的热火朝天，又或是商铺中的身残志坚，楼垚之前从未留意过，这些“隐形”之人的生死。
当天夜里，他一夜没睡，回想起他与少商，在骅县时经历的一切，又想起何昭君来，忍不住痛哭流涕。
自己总为“想做一个好的父母官”而自豪不已，大言不惭的与人宣扬，却从未想过，这完全可以，从现在起就并非一句虚言。
何昭君看着这一切，听着楼垚的话，心中只有怪异之感。这些事，她从未特意对外宣扬，楼垚早不知晚不知，偏偏就在下聘前一天晚上，知道了这些事。
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早一日楼垚就会更加冷静，断然没有在下聘时，公然顶撞汝阳王爷和自家阿母的道理。而背后导致了这一切的人，正藏身幕后，看着这一切。
这种行事作风，怎么如此眼熟？
一个俊美无双，满脸算计的形象，逐渐在她心中清晰。文子端？会是他吗？他如此做，又是为了什么？不过不论如何，她都不打算让文子端的计谋得逞。
“阿垚……”何昭君出言阻止。
楼二夫人宛如没听到，满心满眼都是楼垚，她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阿垚吾儿，你生于楼家，泼天富贵唾手可得，你说的又算什么稀罕事物……何苦自贬？”
楼垚情绪激动，却依旧保持着基本的文质彬彬：“我说的，是她的能力！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这个道理，阿母还不懂得？楼氏看起来钟鸣鼎食，富贵无边，可阿母最清楚，这样的楼氏，弊端致命，最后必定积重难返。”
“大厦将倾时，一切都如同梦幻泡影，百年世家，也仅仅止于百年了！”
席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楼家人都知道，现在的家主楼经，虽然官至太子太傅，实际上小肚鸡肠，气量狭窄，一心捧着大房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导致真正有才学的楼犇，一直没有致仕机会。
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楼家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河东楼氏，而何家也注定不再是过去的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