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见到庆修抱着一坛酒出来,顿时两眼放光,双手不停的在桌下抓挠膝盖,迫切的想要起身将酒坛子给抢过来。
在宴饮之前,庆修先吩咐厨娘煮了一锅手擀面。
很多唐人都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在他们的认知中,一旦吃了早餐,会越来越饿,而不吃早餐,反而能撑很久,普遍都是快到晌午的时候一顿饭,天黑之前一顿饭。
其实这样对身体的伤害非常大,三年五年倒是没什么,一旦二三十年不吃早餐,很可能得胃病。
这顿午饭,饮酒是必不可少了,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很不错。
很快,在几个厨娘的忙活下,六个大陶碗被端了出来,里面冒着腾腾热气。
众人伸长了脖子往里看,都在猜想里面装的是什么。
李孝恭张了张嘴,突然苦笑道:“庆侯,这么一大碗饭,你真觉得大家都是饭桶啊?”
尉迟恭嘿笑一声:“嘿,不大,刚好,老夫家里吃饭的碗也是这么大。”
“俺也一样!”程咬金点头附和。
李孝恭撇嘴道:“你看看,这里谁有你们两个胖?猪就是这样吃出来的!”
尉迟恭和程咬金开始顶嘴,眼瞅着就要打起来。
还好秦琼和李靖拉架,否则庆修的家都有可能被拆了。
每人面前放了一个巨碗,众人往里一看,顿时嘴角一抽,脸色格外难看。
碗虽然巨大,但里面的东西却一丢丢,只有一坨热气腾腾的手擀面,像极了二十六一碗的一根面。
李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尉迟恭馋酒,也不在乎中午吃什么。
李孝恭嘴角一扯,歪着脑袋用手指敲了敲陶碗,不可置信道:“庆侯,我们大家虽然是粗人,平时吃饭不挑食,但你也不能如此糊弄我们吧?”
“宴请面条就算了,我们可以理解你家里生活艰苦,大家伙体谅一下也没什么,可是这面条……这么大的碗,就这么一丢丢面条,够谁吃?你看不起谁呢?”
李孝恭脸上已经挂满怒意;于他而言,这是一种耻辱。
庆修淡然一笑道:“河间王误会了,这并非正餐,唐人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中午吃饭一上来就喝酒会伤身,这手擀面是用来开胃的。”
“开胃之后就是正餐了,届时,酒可以敞开了喝。”
李孝恭面带尴尬,抱了抱拳:“原来如此,是老夫误会你了,对不住,对不住!”
“可是,这淡出个鸟来的白面条,老夫……哎,老夫可吃不下去啊。”秦琼顿时垮了脸。
但下一刻,就有两个厨娘从厨房走了出来。
一个手上端着两个小铜盆,一个端着热油锅。
年龄不大的小厨娘,将一把开水烫熟的菠薐菜往碗里一放,抓一把铜盆里的蒜末往上一撒,另一个厨娘将油锅里的热油往上面一浇。
顿时滋啦一声,冒起一团白烟;香气瞬间就弥漫开来。
如法炮制,六碗热腾腾的油泼面算是做好了。
庆修笑眯眯的做了个请姿:“几位叔伯,请吧!”
程咬金一双大眼瞪的溜圆:“还能这样吃?”
“手擀面还能这样吃?”
“真是奇了。”
“撕撕,真香。”
庆修用筷子将油与蒜末青菜搅拌均匀,其他人纷纷效仿。
“老夫不客气了。”程咬金快速搅拌均匀,端起比脸还大的巨碗滋溜就是一大口。
还没咽下去,眼前一亮,然后埋头就开始了滋溜滋溜。
不到二十秒的功夫,碗里的油泼面就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他娘的,这才叫吃饭。”程咬金闭着眼舔着嘴角,嘴里还骂骂咧咧:“奶奶的,老子自诩吃遍了山珍海味,感情以往吃的饭食都是猪食啊。”
其他人嘴里含糊不清的点头附和,但谁也不敢放慢了速度。
“猪食?老程,你可别侮辱猪食了,就这油泼面,放在长安,八十个铜板一碗,老夫天天吃他十碗八碗的,可惜,太少了。”
尉迟恭将饭碗往桌上一墩,扯着嗓子喊道:“再来一碗。”
“没了。”
“没了?啧啧,可惜。”
几个国公都是意犹未尽。
但庆修却对厨房喊道:“可以上菜了。”
紧接着,几个厨娘开始往外端菜,整个院子都被四溢的香气笼罩在内。
炒菜被端上桌的一刹那,他们都不淡定了。
“还有这样吃饭的?里面怎会没有汤水?”
“奇怪,干菜?”
“闻着真香啊。”
“啧啧,这才叫饭啊,原来我家一直都在糟蹋粮食。”
“他娘的,回家就把家里的厨子打一顿,还说自己是什么名厨的大弟子,纯纯的忽悠老夫。”
秦琼好奇的问道:“庆候,你这菜没有汤水,是如何做成的?”
他们所有人都是吃炖菜和烤肉过来的,哪里见过炒菜?
庆修解释道:“这是炒菜……。”
解释一番后,众人对炒菜也有了个新的概念,决定回家就让自家的厨子露一手。
虽然几个小厨娘的手艺比不上自己和玉娘,但也绝对比市面上的那些厨子强的离谱,随便拉出去一个都能开个生意火爆的酒楼了。
尉迟恭指了指庆修面前的酒坛子,嘿嘿笑道:“不急,你先把酒打开。”
庆修将酒封拆开,一股浓郁的酒气弥漫开来。
“撕,这酒香怎会如此浓郁?”尉迟恭猛地一下子起身,震惊中带着贪婪。
程咬金伸长了脖子往酒坛子里看,就差把脑袋钻进去,使劲的闻了闻,赞叹道:“好酒,好酒啊,就冲这酒香,就比三勒浆强了百倍。”
“来来来,先给老夫来一碗。”秦琼已经拿着碗在一旁等着了。
庆修吩咐一个厨娘给他倒了一碗,提醒道:“翼国公,你体虚,不宜饮酒,此酒刚烈,慎重!”
秦琼可不会像李二那样一口干下去,而是抿了一小口。
“好,好酒,哈哈,能饮如此好酒,也不枉此生了。”
说完就又是一大口下肚,脸顿时也跟着红了起来。
众人品尝后,都对这酒赞不绝口。
不大会儿的功夫,尉迟恭就已经喝的摇摇晃晃,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坛子,抬头问道:“庆候,你从何处购买此酒?告知老夫,老夫也去弄他百八十坛,如此好酒,需家中常备。”
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决定回去就买个百八十坛一下子喝个够。
一顿饭下来,虽然大家都熟络起来,但这并不影响庆修坑他们的钱。
都是食邑千户的国公,每年的粮租都有几千两银子,再加上俸禄和一些赏赐,哪一个不是巨富之家?
尤其是尉迟恭,因为参与了玄武门之变,而且还是玄武门的头号功臣,李二去年就将齐王府的所有东西都赏赐给了他,整个长安,都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有钱的人。
当然,除了李渊和李二这对父子。
庆修摇头道:“这酒,你们买不到。”
“为何?”
“老夫家中有的是银钱,岂会买不到?”
“庆候,难道长安没有售卖此酒的?”
庆修点头道:“的确没有,这酒名叫杏花村,是我偶然间喝到的,回来后废了好长时间才将之捣鼓出来,酿一斤酒就用了三十斤粮食。”
“撕,一斤酒三十斤粮?”
“酒本就是粮食精,如此好酒,难怪要用三十斤粮食。”
庆修继续道:“不光是耗费粮食,还特别劳神费力,酿造工序很是繁杂,需要用到几百个壮汉的力量才能压榨出酒浆,成本非常之大。”
尉迟恭不耐烦道:“你就说从哪里可以弄到此酒即可,老夫花钱还不行吗?”
庆修不动声色道:“在下准备在长安城开几个酒坊,明日先在安邑坊的茶铺隔壁开一家,几位若是想经常喝到此酒,光顾在下的铺子是必不可免了。”
“此杏花村酒,成本高昂,我也打算薄利多销,一百两银子一坛酒。”
“什么?”程咬金不可置信道:“一百两银子一坛酒,庆候,你想钱想疯了吧?”
庆修笑道:“当然不是这样的小酒坛,而是那种五十斤的大酒坛。”
“这还差不多,先给老夫来十坛,老夫回家就差人给你送钱来。”尉迟恭豪迈道:“等会先拆开一坛,哥几个先喝个够。”
二两银子一斤酒,对他们而言很轻松。
不知道他们得知这酒的成本只需要几十文钱一斤后,会作何感想?
庆修不悦道:“鄂国公这是哪里话,在我家吃酒还要花钱,这不是打我脸吗?今日酒水管够,每人走时,各送一坛。”
“哈哈,庆候豪爽,合老夫的口味。”
看出来了,这五个在酒场上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都是酒鬼。
有他们打开杏花村的市场,蒸酒想不赚钱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