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在大唐和青楼一样,都是正儿八经的正当生意,但如果你要开赌坊,那也得有关系才行。
在长安能开赌坊的,不是皇亲国戚也是勋贵之家。
昌乐坊,不少赌坊都开在这里,老刀说窦奉节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来这里赌钱,当然是输多赢少。
赌坊内,一个留有八字胡的庄荷(荷官)神色为难道:“窦大爷,您都欠了九千五百两银子了,咱这赌坊也是小本买卖,您总不能一直这么欠着吧?”
被叫做窦大爷的,年龄二十几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脸上满是不耐烦道:“长安城何人不知我窦奉节从不欠赌债?我姑丈可是太上皇,我表哥是当今陛下,还能拖欠你赌债不成?”
庄荷回头看了一眼正端坐喝茶的赌坊老板,赌坊老板很随意的摆手笑道:“无妨,窦大爷都说输够一万两银子,就拿前朝将军府来抵债,再给窦大爷拿五百两银子。”
窦奉节当即得意道:“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你们赌坊的老板都不敢跟老子这么讲话,赶紧滴,拿五百两银子给我。”
庄荷无奈的推过去十个五十两的大银锭。
但一炷香后,窦奉节脸色难看的看着空空如也的面前,低声骂道:“真他娘的晦气,今日手气如此之差,输了四千多两银子,娘的……。”
十天半个月内,他每日都来赌坊,输输赢赢,来来回回总共输了一万两银子。
赌坊老板走上来拍着窦奉节的肩膀笑道:“窦大爷,您都已经输了一万两银子了,您看青龙坊的将军府是不是……嘿嘿。”
窦奉节心烦意乱的甩开赌坊掌柜的手,不悦道:“还能欠你不成?等着,我这便回家取地契。”
见窦奉节就要走出赌坊。
赌坊掌柜眯着眼,对两个小厮打了个跟上去的手势。
两小厮会意,默默的跟上了窦奉节。
窦奉节出门,就见到两个老汉簇拥着一个瞎子站在赌坊门前对面,一名老汉还对着自己招手。
窦奉节皱眉道:“你们有何事?”
老马笑道:“这位可是赞国公家的大公子,窦公子?”
窦奉节疑惑道:“你认得我?”
老马点头道:“昌乐坊的各个赌坊,谁不知道您窦公子是这里的财神爷?窦公子日日前来赌坊挥金如土,我们这些田里出身的泥腿子都听过您的大名。”
窦奉节被老马的彩虹屁吹得有些得意道:“你这老汉倒是有趣,说吧,找本公子何干?”
老马和旁边的老刀对视一眼,从身后马车上抬下来一个木箱平铺在地上,然后打开,在阳光的照射下,箱子里面金灿灿的光芒格外闪烁。
窦奉节眼前一亮,眯着的眼睛里满是贪婪。
“老伯这是何意?”窦奉节笑着问道。
老马哈哈笑道:“听赌坊的小厮说,窦大爷手里有一座将军府,我们东家想在长安置办一处宅院,这里是一千一百两黄金,与其把那宅子抵押一万两,倒不如一万一千两卖给我们东家呢。”
窦奉节大喜道:“你们愿意出一万一千两?”
老刀用刀背敲了敲箱子里的金子笑道:“你也看到了,一千一百两黄金,置换成银锭,那也是一万一千两白银,只多不少,窦公子意下如何?”
窦奉节神色激动道:“等着,我去取地契。”
“不用了,我们跟窦公子一起便是,窦公子请上车。”
窦奉节也不带犹豫的上了车。
两个跟出来的小厮见此场景,急忙返回赌坊给掌柜的打报告。
掌柜的一听,两眼一瞪,气愤不已道:“你确定有人出一万一千两买青龙坊的将军府?那可是咱家老爷倾慕已久的宅子。”
“没错,我们亲眼看到,他们带着一千多两金子来的。”
掌柜的怒道:“他娘的,忙活了半个月给他下套,为的就是青龙坊的将军府,眼瞅着要成功了,怎能就此前功尽弃?”
“二牙子呢?给老子把二牙子叫来,让他带几个人去抢了他们的金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将军府落入旁人手里,否则我这个赌坊掌柜都当不了了。”
被叫做二牙子的是个壮汉,门牙缺了两颗,但形象却是极为彪悍凶狠。
听说此事后,当即就带着七八个打手,蒙面持棍追了出去。
马车上,窦奉节打量庆修一番,说道:“是你要买将军府?”
庆修含笑点头。
窦奉节好奇道:“你是个瞎子?”
庆修再次点头。
窦奉节觉得有趣,就问道:“这年头,瞎子都如此有钱了吗?”
庆修含蓄道:“家中做些生意,有些银钱积累。”
窦奉节叹道:“那将军府的市价远高于一万两银子,年初还有个商贾出价三万两呢,没想到,现在却被我一万多两银子给卖了,哎。”
庆修没说话,来时他就打听了,青龙坊距离皇城比较远,几乎贴近城墙根,但奈何紧挨着芙蓉园,房价不比皇城附近的宅子便宜。
三万两的市价,也只是保守估计。
这时,马车路过一条巷子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赶车的老马声音中带着戏谑道:“东家,有人拦路,看样子是打家劫舍的。”
庆修惊诧道:“这年头,长安城的治安都这么差吗?”
窦奉节神色一变,起身怒道:“竟在长安城打劫?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他掀开帘子,看到的是七八个蒙面人。
为首的壮汉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二牙子压低声音道:“我们取财不图名,识相的留下金子,放你们一条生路。”
老马和老刀对视一眼,顿时乐了。
“嘿嘿,老马,你可不要跟我抢,这八个人都是我的。”
老马撇嘴道:“分明是我的,老刀,你就歇着吧。”
老刀拉住老马神色不悦道:“老马,怎么说也要见面分一半,一人四个。”
二牙子怒道:“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嘀咕什么呢?快把金子搬出来,否则别怪爷爷的刀无情。”
老刀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把无鞘的大刀,狞笑道:“龟孙子,爷爷的刀也不是吃素的,打家劫舍竟打到了老夫头上,关内耍刀的好手,谁见了你老刀爷爷不得低头三分?”
说完,老刀把刀一翻,刀背朝下,跳下马车就冲了上去。
老马脸色一变:“狗日的老刀,你不讲武德,说好了一人打四个的。”
老马也不甘示弱的跳下马车。
车内的庆修面带微笑,打劫找谁不好,非要找老刀和老马这两个活阎王?
下场可想而知。
还不到一个照面,外面就传来凄厉的惨叫,伴随着骨骼折断的异响,哪怕是二牙子,都被老刀一个刀背砍碎了膝盖,抱着腿在地上翻滚惨嚎。
窦奉节一下子看傻眼了。
等老马回来后对窦奉节拱手道:“窦公子,对不住了,老刀下手没个轻重,把人骨头渣子都给砍出来了,没吓着窦公子吧?”
窦奉节属于皇亲国戚,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没被吓到,但却被两人的身手惊到了。
心里也在暗自揣摩庆修的身份,能让这样的武林高手当车夫的,那身份地位肯定不一般,但自己也是长安城除了皇家嫡系子孙外最大的纨绔,却从未见过庆修这号人物。
老刀也说道:“若是官府追查起来,还请窦公子美言几句,老夫这是正当防卫。”
窦奉节点了点头,阴沉着脸道:“应该的,一群劫匪而已,长安城可不是他们说了算,小爷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在我的地头上打家劫舍,这不是打老子的脸吗?”
窦奉节说完,走出马车,从袖口里面拿出一个竹哨吹了一下。
下一刻,四个身手矫健的年轻人,就出现在巷子里。
窦奉节交代道:“这些是打家劫舍的劫匪,你们留下三个看住他们,一个去雍州府报官,查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后送到大理寺。”
负责长安城治安的就是雍州府衙门。
老马和老刀看着四个年轻人眯了眯眼睛,庆修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像窦奉节这样的皇亲,身边没有人保护才说不过去。
大户人家里养几个死士,也算是个公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