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赶紧去看赵念巧,直接问梁牧之:“哪个病房?”
梁牧之过去二十多年做焦点做惯了,自己问话被忽视,心底不大舒服,不过看她着急,也没计较,指给她病房。
“我给阿姨买了早饭,但是她不肯吃,你劝劝她。”
许栀转身就去了病房。
梁牧之目送她进去,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挪了几步,最后靠在墙边。
心底像是在漏风。
许栀对他……挺冷漠的。
他知道她在担心赵念巧,但她对他这种显而易见的忽视,还是让他很不习惯。
许栀进了临时病房,顺手关上门,赵念巧闻声望过来,看到她,就愣住了。
许栀一眼瞥见赵念巧红肿的半边脸,她鼻尖酸涩,“妈……”
赵念巧没想到许栀会来,她立刻就想坐起身,许栀连忙过来按住她,“您躺着吧。”
“没多严重,”赵念巧解释,“都是皮外伤,可能有点感染,就发烧了。”
许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赵念巧叹气,“哭什么?”
许栀用手背胡乱擦了一把脸,“这是……我爸打的?”
赵念巧沉默几秒,才点头。
“是不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您……”
她早该想到的,许何平找不到她,很可能将无处发泄的怒气撒在赵念巧身上。
赵念巧说:“你别操心这些了,你现在住在哪?”
家庭环境使然,许栀从小就很怕给别人添麻烦,没想到这次害得赵念巧挨了打,还这么严重,她实在没法接受,仿佛没听到赵念巧的问话,还很想不通地说:“我爸怎么能打你啊……他以前不会这样的,这是家暴啊。”
赵念巧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头一回挨打,脑子里也很乱。
她道:“或许你爸就是狗急跳墙吧,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拿你和牧之订婚这事儿当救命稻草,现在眼看抓不住了,心底就慌,昨天好像还喝酒了……”
许栀低着头,眼泪又涌出眼眶。
内疚像巨石,令她难以喘息。
赵念巧忽然轻轻笑了一声,“这个家……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你,我都想跑。”
许栀想起什么,抬头看赵念巧,“妈,不然……你和我爸离婚吧。”
以前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但现在,这个家对她而言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赵念巧苦笑,“公司的负债是我们婚姻续存期间产生的,我和他离婚,现在共同财产不足以偿还债务,我会被上千万的负债压死。”
许栀咬着唇,遍体生寒。
“无论离不离婚……我都已经完了,我和你爸……”赵念巧的语气透着一股子堪称诡异的平静,“这辈子,都完了,我跟他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处对象的时候我觉得他只是大男子主义,后来才知道,他那是瞧不起女人……我已经没希望了,栀子,我希望你能过好,总不能我们一家三口都烂在这泥潭里吧。”
许栀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正在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我其实知道……”赵念巧说着,眼圈微红,“你小时候,我对你不好,别的小孩粘妈妈,你都不会,你怕我骂你……”
许栀攥紧双拳,“妈……别说了。”
“我有时候也在想,人生啊,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我选了你爸爸,害的不光是我,还有你……我知道我生不出儿子不是你的问题,但是,我不知道我该去怪谁,我生出个死胎,我也很难过啊……你爸只会骂我,我却不知道还能骂谁……”
赵念巧闭眼,一行清泪滑落脸颊。
许栀忍不住又哭了。
赵念巧很少对她说这些话,过去的回忆被勾起,她太难受了,为自己,也为赵念巧。
许久,赵念巧睁开眼,已经不再流泪,眼神有种死灰一般的空寂,“我的人生,已经完了,我的女儿不能再和我一样,嫁个不爱自己,不尊重自己的男人。”
许栀哭得停不下来,“妈,不会的,我们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话是这样说,但还能想到什么办法呢?她也不知道。
赵念巧从情绪中抽身极快,看向许栀,语气沉了些,“别哭了,你爸和我说,你跟梁锦墨扯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许栀还在流泪,她这会儿脑子转得很慢,一时想不到怎么接这话。
她不愿意对赵念巧撒谎,可是她能想象,赵念巧大概也不会赞成她和梁锦墨在一起。
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纠缠不清,那是坏了她自己的名声。
见她不语,赵念巧心底已经有答案,重重叹息,“我希望你脱离这个家,是想要你自由,找到幸福,但你和梁锦墨……你觉得有未来吗?”
许栀着急了,“妈,他人很好,我不想……因为顾忌周围人的眼光,错过他。”
“你还是太天真了,”赵念巧蹙眉,“我听了些传闻,说是梁锦墨为报复那个抛弃自己的生母,把人送进精神病院里受折磨,你想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那个妈对他来说明明可有可无,他完全可以不管的,干嘛多此一举?”
许栀闻言,一下子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