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静直接被吓醒了。
她从漆黑的帐篷里坐起来,眼前是一片漆黑,过分寂静的环境中,她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在胸腔内砰砰的跳动。
刚才那个噩梦血淋淋的,林静纵然醒了,脑子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仍旧被吓的大汗淋漓。
外面忽然传来麦言一的声音,他在帐篷外面,“小静,你怎么了?”
“我没事。”林静稍稍平复了心情,才拉开拉链,从帐篷里钻出来。
上山的气温,到了后半夜,就如同入冬。林静身上裹着一件薄毯,也觉得那寒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过来,有些冷。
麦言一将保温杯递过来,在夜色之下观察她的脸色,“做噩梦了?”
温热的水顺着林静的喉咙咽下,听见麦言一问,她顿了顿,又想起刚才的那个噩梦,“嗯。”
林静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望着寂寂夜色,脑子里是完全发空的状态。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的不去想那个人了,甚至这几天,她自觉状态还不错,可为什么还是会梦到他?还是那样血腥的梦!
“七色花!”麦言一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带着莫大的惊喜。
林静愣了一下,然后起身,快速的朝麦言一的方向走去。
果然,在一块石头的缝隙里,盛开着一朵鲜艳的花。
林静赶过来的时候,明明还是浅白的颜色,不过数十秒,这会儿花瓣的颜色已经慢慢的转深了。
麦言一激动的拿出相机,各种角度对着那朵花咔咔一顿拍。
“上次我就错过了,这次可一定不能在错过它的盛开了。”
麦言一觉得身后静静的,他回头,才发现林静正怔怔的盯着那朵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麦言一正要说话,忽然四周风起,不知道从哪里窜出几个黑衣人,将他和林静团团围住。
这里是国外,治安本来就没有国内好,某些时候持枪杀人都是合法的。
麦言一一看到这些人,第一反应是将林静保护起来。
林静却认出为首的那个,是叶凛的手下。
她在酒店住的那几天,有几次见到他来找叶凛谈事。
此刻他出现在这里,是谁的命令,不用想也知道了。
那人和林静对视一样,果然走过来,道:“林小姐,凛哥受伤了,现在生命垂危,你能不能跟我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受伤、生命垂危、最后一面!
这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在往林静心口上扎。
噩梦成真了!
——
林静赶回酒店时,外面的走廊里站了一堆人。
乌压压一堆人,却是静默无声,整个走廊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林静刚走过来,一个医生从里面出来,表情无比凝重。
林静抓住他就问:“叶凛怎么样?他怎么样?”
医生和她对视一眼,又迅速的移开视线,叹了一口气便是摇头,“我尽力了。”
林静:“……”
心口像是被谁撕开了一道口子,疼的窒息。
面前的门被推开,林静拖着沉重的双脚,一步步走进去。
里面还有一些人在,没有外面的多,基本都是叶凛的心腹。
床上躺着一个人,只是此刻,那人的身体已经被床单盖住了脸,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地上有带血的布块和棉球,就这么丢在那里,血渍都快凝固了。
林静走到床边,忽觉双膝一软,便力不可支,“扑通”摔下去。
她抓过耷拉在床沿的那只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叶凛,你不是还没求的我原谅吗?你怎么能死?”
她颤抖着掀开那块布,露出叶凛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眼泪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林静趴在床边,哭的肝肠寸断。
“叶凛,你混蛋!你说话不算数!你说好了要哄我的!”
“我还没有来得及原谅你,你怎么能先死了?”
“你给我活过来!我要你活过来!呜呜呜呜……”
林静哭的死去活来,全然没有注意到,原本站在旁边的人都默默有序的退出去了。而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直到一只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头顶,林静才愣了一下,抬起被泪水糊满的双眼,朦胧之中她竟然看见叶凛在冲她笑。
林静赶紧用衣袖擦去眼泪,这下清晰了,不是幻觉,那男人是真的在冲她笑。
“……”林静抽噎着,还以为诈尸了。
“我死了,你这么伤心?”叶凛沙哑的嗓音,传入她耳中。
林静才终于明白过来,她被耍了!
她什么话也没说,起身要走。
“小静!”叶凛急急的从床上坐起,却又不知道牵扯到了哪里,痛的他一阵龇牙咧嘴,连连抽了几口凉气。
林静只好回头,才发现他腹部渗出了大片的血迹。
看那血,就知道伤的不轻。
林静心里一慌,忙弯下腰去掀他的衣服,“给我看看。”
叶凛捉住她的手,握着,脸色都那么苍白了,还硬挤出一个微笑:“好好的,怎么还掀起衣服来了?”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林静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你又不是医生。”
“我就要看!”
叶凛扯唇,终于还是松了手中力道。
随着衣服掀开,林静也终于看见了他身上的伤。
很长很深的一道口子,已经经过缝合,但还是在往外渗血。
看叶凛的脸色,以及额头暴起的青筋就知道,他一定很痛!
“怎么伤成这样?”林静的声音有些发抖。
看来叶凛的手下也没有全骗她,在她回来之前,叶凛应该真的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了。
林静只觉得庆幸,要是叶凛真的死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凛却是冲她笑,轻飘飘的说一句,“没事。”
“这还叫没事?这叫你命大!”林静不自觉红了双眼。
要不是他命够硬,只怕这会儿早就去见阎王了。
她急的要死,叶凛却还在那乐,好像那一刀子不是扎在他的身上,倒像是扎在别人身上似的。
“你还笑!”林静气不过,一拳捶在他肩膀上。
“唔——”
却听他一声痛呼,额头顿时渗出大颗汗珠,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去一些。
林静赶紧伸手去扶他,手指撩开他肩膀,才看见他肩膀上也有伤。
比不得腹部的伤口吓人,但白色纱布缠绕了那么多圈,却依旧有血从里头渗出来,看着还是挺揪心的。
林静不敢再乱碰他了,“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伤?”
叶凛伸手拽过她来,柔声安抚:“没事。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不仅命大,我皮还厚,这点小伤奈何不了我。”
林静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明明他那么能忍痛的一个人,刚才都忍不住痛呼出声了……
“行了,你赶紧躺好吧,别再又扯到伤口了。”
叶凛的手臂箍着她的细腰,将她捞入怀里,一起躺在床上,“你陪我一起躺。”
因为刚才那一下,林静不敢再动手乱推他,就被他这么抱着,躺着。
没一会,两人都睡着了。
——
林静在酒店照顾了叶凛两天,他身上的伤势渐渐好起来。
这天,两人正在吃饭,手下进来汇报说,麦言一来找林静,人现在就在酒店大堂里等着。
林静放下筷子,“我去一下。”
她刚起身,又被叶凛拉住了手臂,他沉着脸道:“不许去。”
“……他可能找我有事。而且那天在山上,我丢下他先走了,怎么说都是不对的。”
叶凛绷着脸,起身,“我陪你一块去。”
“不行!你刚好一些,医生再三叮嘱过的,不许你乱动。”林静能感受到叶凛的紧张和危机感,为了让他放心,林静主动靠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很快回来。”
她这一亲,立马让叶凛眼中的冷意散去一些。
“我等你回来吃饭。”叶凛松开了手。
——
酒店大堂内,林静见到了麦言一。
令她意外的是,麦言一此刻还穿着之前的登山服,甚至连肩上的背包也没变过。他的裤脚和背包上,都还沾了些泥。
麦言一整个人也都胡子拉碴的,看上去有些憔悴也很疲累。
不过在看见林静的那一刻,他还是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起身阔步朝她走过来。
不等林静开口,他便先说:“我把七色花带回来了。”
林静一愣,“带回来了?不是说那花只开一晚上吗?”
他们在山里走了七天,折返回来最快也需要三天的时间,除非像她那天被叶凛的手下用直升飞机接回来,倒是不用费那么多时间。
而就算是这样,七色花带回来应该也已经凋零了。
麦言一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细长的圆柱体,是透明的,里面放着的还真就是七色花。
此时的花瓣,正在经历两种颜色的转换,所以一半花瓣是红色,另一半花瓣是粉色,中间交接处又是另外一种颜色。
“这是它最后一次颜色的转换,我将它连根挖了出来,然后浸泡在化学物质里三个小时。将它的颜色,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一刻。”麦言一的表情很自豪,同时也有一丝丝的小期待。
就像是表现优异的小孩子,期待着大人的夸奖赞赏那样,此刻的麦言一,最想看到的就是林静惊艳的表情,以及她由衷的赞美。
林静确实被惊艳到了,等到听完麦言一的解释,她又是一愣,“这是被做成标本了吗?”
“可以这么说。”
林静有些伤感,“有点可惜了。”
“什么?”麦言一没怎么听清楚。
林静摇头,“没什么。你很能干。恭喜你,终于拥有了它。”
先前麦言一说过,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留下那朵七色花。如果有机会再见到,希望能有办法永远的留下它。
现在,他做到了。
林静还是替他感到开心的。
麦言一把装了七色花的瓶子递过来,脸色微微涨红,“林静,出发前我曾经许下过一个心愿,如果能再次看见七色花,并且成功的把它带回来,我就向我喜欢的那个人表白。”
林静一怔。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麦言一就已经掏出一枚钻戒,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来,“林静,我喜欢你。从我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我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你愿意不愿意做我女朋友?你愿意嫁给我吗?”
“……”
这忽如其来的场面,让林静懵了。
周围不知何时围过来几个过客,开始鼓掌起哄,“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我……”林静不想拂了麦言一的脸面,但是……
“对不起,麦言一。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
麦言一一愣。
林静道:“我在出发之前,也悄悄的许下一个心愿,如果让我看见七色花,我愿意原谅叶凛。”
麦言一的表情僵住。
“其实说真的,在那之前,我并不相信七色花的存在。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彻底死心的理由,把决定权交到上天手中。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们真的找到了七色花。”
麦言一的神色暗淡下去,他无力的垂下手臂,望着瓶子里的那朵七色花,声音一如死灰,“如果没有找到七色花,你真的会不管他吗?”
林静摇头,“我想我做不到。”
七色花只是个由头,其实早在他们上路寻花开始,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她放不下叶凛。
她深爱着这个男人。
所以她和麦言一走了七天,都没有找到七色花的时候,她仍旧打算再多前进一天。
对于找到七色花,她从不抱多大的希望,想再走一天,不过是想再拖延一天。再给自己一天的时间,好好想清楚罢了。
而正好就在那个时候,叶凛的手下找到了她。
当她得知叶凛性命垂危时,林静心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犹豫。
她想,她这辈子都无法和这个男人断绝联系。
麦言一满脸受伤。
林静道:“其实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将你当做弟弟看待的。麦言一,你是个不错的男孩,你以后会遇到心仪的女孩的。”
“谢谢。”麦言一的笑容有些苦涩。
他从地上站起身,将那枚钻戒收回,然后对林静说:“能然我抱抱你吗?”
林静点头,给了他一个豁然的拥抱。
——
麦言一走出酒店大堂,坐进自己的车子里,背靠在座椅中,心内一片茫然。
忽然他的电话响起,他随手摁了接听,那头传来一口流利的英文:“嗨,麦克。怎么样?你表白成功了吗?让我来猜猜看……我想那个姑娘看到那朵花,一定感动翻了。要不说你小子会玩儿呢,竟然想到用培育出来的七色花,骗姑娘一起上山露营。我说,这次功劳最大的是我吧?我可是顶着被开除的风险,给你从实验室偷出来的样本!你说,你打算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