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翎站起身，垂眸望向站在案桌前的人。
“父皇，可是我已经把证据散播出去了，你是要继续不顾自己的名声维护太子哥哥，还是堵住悠悠众口，安抚民心呢？”
宋毅暴喝，“宋翎，你这是在威胁朕！”
气急败坏地扫视桌面。
见桌上没了茶盏，宋毅便拾起奏章全都砸在宋翎身上。
宋翎站在原地，脊背挺直，一步不曾退，任凭那些奏章砸在自己身上。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需要一个公平！”
“公平？你跟朕谈公平？”宋毅冷笑，“贵妃已经下葬了，你还想怎么样！让朕杀了你皇兄吗？”
宋翎垂眸，“儿臣岂敢动皇兄分毫，只求父皇能够废太子另立。”
“你……你，废太子，好一个废太子！”
“废他立你吗？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太子的立废，岂会容你定夺？”
“立我？那倒不必，我不要你立我。”
宋翎轻笑，他要自己夺。
“来人呐，拖下去杖责五十！”
宋琅俯跪在地，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突然大声说：“不可父皇！三弟的身体有恙，五十会要了他的命！”
“你为他，他有为你想过吗？那就把他打死！”
宋翎被人押下去杖责时，他回头看向宋毅，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
宋毅蹙着眉看着他离去。
杨清然站在他旁边，屏风行刑的地方围拢住。
“一，二，三……”铿锵有力的报数声在耳边回荡。
虽然那些人碍于宋翎的身份，已经下手轻了些。
但还是疼，说着脊背延伸到脑子，产生剧烈的耳鸣让宋翎晕眩。
“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杨清然急匆匆跑到殿内，
“陛下，翎王殿下晕过去了，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宋毅握紧拳头，没有说话。
或许这是一次契机，只要他狠下心来，便能处理掉宋翎和程家所有人……
杨清然在殿外等了会，不见宋毅说话，他摇头只能回去。
屏风内，杨清然垂眸看着宋翎昏过去的脸，思绪万千。
他不知道宋翎到底为什么故意激怒宋毅，这对宋翎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没等他想清楚，便看到一大群穿着官服的官员，乌泱泱来到太极殿前跪下。
“请陛下废太子！”
“太子之行，有违天理之法，祖宗之德，理应被废！”
“……”
杨清然假意踢倒屏风，露出行刑板上衣衫染血，昏迷的翎王殿下。
众人震惊，
“这是翎王殿下！”
官员中，杨清然一眼便看到薛士钰。
薛士钰抬眸与他对视，很快又放在宋翎身上。
他眉头紧蹙，正要起身，却突然被身旁跪着穿着没有官阶的翰林院衣衫的新官，拉住衣袖。
“别去。”
“你是谁？”薛士钰低声问。
“我是单禅。”
单禅？
薛士钰有印象，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你回去，还没有轮到你来这里。”明白单禅应该是宋翎的人，薛士钰小声嘟囔。
单禅摇头，“我应该来。”
两人不敢多说，生怕引起别人注意。
宋琅跟着陛下走出太极殿。
宋毅环视周围众人，前阵子才给自己威压，现在又开始，看来真是要整治一批人了。
“谁让你们来的，宫门是谁开的！我让左相一个人来？你怎么带这么多人，你也要造反吗！”
左相连忙俯跪在地，“陛下，老臣岂敢，只是祭天大典被人有意破坏，这是为天启的蔑视，太子之行有失身份，德不配位！”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
“陛下，五十大板已经完了，翎王殿下已经昏死过去。”
众多眼睛看向宋毅，
宋毅握紧拳头，“找太医为翎王整治。”
**
宋翎醒来时，
天色已经昏暗，猛然看到床头坐着一个人，宋翎捏紧他的衣袖，“赵珩！是你吗？”
那人回头，一张稚嫩的脸打破了宋翎的幻想，“你醒了？我可不是你的王妃。”
宋翎松开手，闭上眼睛，“我没瞎。”
趴在床上并不好受，看到眼前这小孩，他更没有兴趣说话了。
“你身上的蛊虫没了，是因为赵珩吗？”
宋翎立刻睁开眼，不顾身上的疼痛，一把掐住程沛霜的颈脖，把他抵在床柱，“你说什么？”
程沛霜茫然地看着宋翎，疼痛和窒息让他面色涨红，反应过来后才开始扳宋翎的手，“你……你干什么！”
“你知道蛊虫没了，那你知道对外该怎么说吗？”宋翎慢慢收紧手心，“你是个聪明的少年，有些话该不该说，不用我教吧？”
程沛霜用力拍打宋翎的手，“放开！放开。”
宋翎放开手，程沛霜剧烈咳嗽，大声吼道：“我才不管你的事！”
他看了眼门窗，随即又压低声音，“我只想知道，赵珩是怎么把你治好的？”
“想知道？自然是用命。”
程沛霜眸中带着震惊，“怎么会这样？赵珩死了！”
“是，本王过两天要回南诏，把赵珩的遗物带回去。”
“那我岂不是不能了解南诏那边的医术了？不如你走的时候，带着我一起去。”
宋翎：“……”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不带我，我就把我知道的事告诉别人。”
宋翎垂眸，黑长的眼睫敛去眼底的情绪，“我带你可以，但到了苗疆各奔东西，此外，你需要帮我办一件事情。”
“若是拉拢我父亲，我不会做。”程沛霜站起身。
“自然不是，我只要你对外宣称我命不久矣就行。”
“为什么？你费尽心思到如今不就是为了皇位吗？如果总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你完全会在太子被废后，被拥立为新太子。”
宋翎忍不住笑出声，“你想的太简单了，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便可。”
那时候，他便可以借着自己命不久矣，想带着赵珩回南诏见故乡最后一面为借口。
“好，我答应你。”
“行，等我走时候通知你，你出去吧。”
程沛霜背着药箱大门房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