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大理寺少卿何正辰从御镇司诏狱中走出，回去之后一病不起。
挑拨去的巡卫回去之后都不说话，很难撬开嘴问出话。
大理寺卿吴青越眉头紧蹙，精明的脸上刻着风霜摧刮的皱纹，厉声呵斥，“一个也问不出话来？我看着大理寺交给他何正辰算了！”
跪在他面前的大理寺评事，一言不发，等到案桌前的人平息之后，这才慢吞吞地说：“大人莫生气，属下已经从其中一人口中得知，并不是何正辰不让说，是诏狱中的规矩，看到什么都不能往外传。”
“如果不小心泄露了什么重要消息，谈到天涯海角都会受到御镇司司卫追杀。”
大理寺卿眉头缓缓舒展，“可还有什么消息，怎么不早说？”
“其他人和何正辰被分开关押，虽然他们没有看到，但据说何正辰骂了御镇司，被用刑了，叫得特别惨，出了御镇司其他人连面都没有看到，直接被御镇司的人送回家了。”
“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大理寺评事官皱巴着脸，眼中充满畏惧，“御镇司下手几乎不留活口。”
大理寺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怕是不一定，若真是不留活口，其他人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送回来，且看着吧。”
大理寺评事点头，“大人若无事，属下告退。”
“等等，让大理寺丞来此一趟。”
“大理寺丞出去了，东宫那位来……”大理寺评事欲言又止。
大理寺卿垂眸，“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金玉楼三楼
靠窗边的雅阁间，一身着华贵的男子，手持着茶盏，目光落在对面的凝华楼。
他身后站着一位抱着大刀，面容坚毅的黑衣男子紧紧盯着对面二楼飞檐下的鸟笼中那乖乖的鸽子。
鸽笼外，一位中年男子正端着小碗，往鸽笼中送食物，轻缓地为鸽子顺羽毛。
似是感觉到了有人盯着自己，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后，看了看楼下，又四处望了望。
视线落在对面三楼半开的窗户，接触到某个人冰冷的视线，立刻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中年男子匆匆下楼，跑到后厨，把一个灰头土脸的姑娘，从炉边拉起来，躲进拐角。
“淙叔，你干嘛？我还在烧火呢。”小姑娘看起来十一二岁，瘦瘦小小的，说话声音倒是爽朗。
淙叔从袖口中掏出一个东西，慌乱地四处打量，“阿芷，你把这个收好，不要任何人看到。”
“这是什么东西？”阿芷正要掀开看，却被淙叔按住。
“别看，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淙叔话没说完，面露纠结。
阿芷抬手擦了擦脸，脸上的灰更多了，清秀的小脸越发不堪入目，“淙叔，你怎么了？神神秘秘的。快说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
“阿芷记得后门的小巷吗？”
阿芷点头，小巷弯弯曲曲，小时候没人管她时候，为了活下去填饱肚子，偷了吃的便往小巷子里跑，这样就不会被人抓住了。
“快跑，跑得越快越好，然后把东西亲自送到翎王府的翎王手中。”
翎王府，阿芷是认识的。
淙叔出去采买有时候会绕路带着她从翎王府绕一圈，她每次都抱怨为什么要有这么远的路。
淙叔揉着她的小脑袋说，“锻炼身体啊！”
阿芷心中隐隐不安，“淙叔，那你呢！”
“我要给你烧火啊，让你去外面溜达溜达，顺便帮淙叔送个东西，跑快点，不然时间长了容易被掌柜发现。”
阿芷解下身上的围裙，“不就是送个东西吗，你都老胳膊老腿了，我跑得快。”
阿芷走到后门，回头看了眼淙叔，“淙叔，等我回来。”
“嗯，快去吧。”
转过身，淙叔抬头看了看天，微微一笑随即转身走进大堂之中继续做事。
金玉楼
“看到凝华楼的那个喂鸽子的人了吗？”宋琅问。
后身的男子点头，“看到了。”
“杀了。”
“是。”黑衣男子反手把刀挂在腰间，转身离去。
宋琅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凝华楼，杜云昶，有趣……”
……
宋琅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片刻，对面的凝华楼突然传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紧接着，不断有人从楼中往外跑，脚步凌乱，面色惊慌，引得楼外的人驻足往里看。
看到跑出来的人，忍不住拉住问上一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是又有人赖账吃霸王餐了？”
“还是有江湖中人在里面打架了？”
……
“别问了，出事了。”逃窜的人推开好奇心浓重的路人，仓皇逃窜。
人群中一位黑衣男子也跟着走出来，但脚步不急不缓，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在此情况下，根本无人注意。
直到有个人一身鲜血，颤颤巍巍爬出来，脸上挂着惊恐的泪水，大吼一声：“死人了！”
很快，巡捕营和刚从荆州回来的御镇司司卫正好相遇，一同赶往案发现场。
巡捕营一队人立刻疏散人群，把凝华楼团团围住，不准人再进出。
御镇司总旗官郑拾光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对面三楼有间雅阁的窗半开着，随着风吹动不断翕合，却不见人。
收回视线，御镇司的人进入凝华楼，楼中躺着一个身着朴素短打的男子。
“把昏迷的那个人弄醒，”御镇司总旗官郑拾光指着门口一身血趴着的年轻人说。
郑拾光转身望向其他人。
楼中还有些没有来得及跑出去的人，惊慌失措，“大家不必惊慌，此时已经安全了，等排查完便放你们出去。”
其他人负责排查凶手，郑拾光蹲下身，把那面朝下倒地的人，翻过身。
看清那人的脸，郑拾光动作一顿。
随即伸手在那人身上探了探，眉头越拧越紧。
“郑旗官？”
郑拾光收回手，垂眸说道：“下手的人动作快很准，精确目标，迎面一刀封喉，大概是专门训练过的杀手。”
“这倒是奇怪，不过是个酒楼的小管事，怎么会有杀手来杀。”年轻的司卫面露不解。
“若是杀手，那人定然已经逃了。”郑拾光站起身，“让他们都走吧。”
正在排查的人立刻停下动作，围在门外的人也散开，酒楼剩下的人匆匆逃离。
巡捕营的人走进凝华楼，“为何不查了？”
郑拾光让他看尸体。
巡捕营的一看伤口，立刻明白，也不再多说，“既然如此，剩下的便交给大人了，我们先走了，京中最近不平，巡逻不能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