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刚准备进茶楼的包厢,突然走在前面赵一方回头说道:
“梦竹,你先领着小毅在外边坐一下,我跟夏风有点私事先谈谈。”
郝梦竹善解人意,她立刻就明白了,当着自己和弟弟两个外人,夏风怕是有些话不好说,自己的未婚夫考虑的很周全。
她笑着说道:“夏风,你先跟一方聊聊,我们一会儿出去吃点烧烤。”
说着,她一拉自己的弟弟,转身走了。
夏风歉意地点了点头。
在车上,四个人都相互介绍了一下,夏风知道这个漂亮姑娘叫郝梦竹,是赵一方的未婚妻,那个小伙子叫肖毅,今年刚参加完高考,是郝梦竹的表弟。
这三个人是借着假期出来旅游的。
两个人坐定,赵一方急切地问道:“老三,你怎么了?你不是在投资公司吗?公司破产了?我记得那家公司是你亲戚开的。”
夏风苦笑一下,眼神迷茫地看着墙上的一幅风景画,良久,他才说道:
“如果是公司经营破产,我就一打工的,责任算不到我身上,但老板高息揽储,卷款潜逃,我就有责任了。”
“啊!”
张一方差点站起来,他急切的问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一打工的。”
夏风苦涩地说:“我表哥全家都跑了,我们几个主管进看守所待了两个月,直到把事情说清楚了我才被放出来,无罪释放。”
他叹了口气:“吃几天窝头还不至于打倒我,大不了我找个工作从头再来,谁知老家的人认为是我骗了他们,表哥跑了,他们投资的钱就得由我来还。”
“这怎么可能!”
赵一方急切地问道:“警察不是说你没责任吗?”
夏风摇摇头说:“在我们农村,他们认死理儿,不认警察。”
“那你怎么…”
赵一方刚想说怎么不好好解释,随即就知道这个问题问的太傻,现在那些没了钱的人绝对失去理智,有夏风这个替死鬼在面前,还不逼死他。
“有多少钱?”赵一方忐忑的问道,他知道数目小不了。
“八百多万。”
“这么多?”
这完全出乎了赵一方的预料,他知道夏风的老家在鲁省西南一个偏僻小镇,这个镇子的人怎么这么有钱?
夏风看出了赵一方的疑惑,他解释道:“刚来公司的时候,我也被我表哥骗了,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外边做生意,算是我们镇上的成功人士,修桥补路善事也没少做。”
“我们老家的人都知道他生意做的很大,但到底多大我们也不知道,我刚一毕业他就让我过去,这件事你也知道,投资公司听着就那么高大上,我是乐着蹦着就去了,一个月工资五千,当时我是全班最高的吧?”
赵一方点点头,当时他听夏风刚一上班就拿五千块钱,也有点羡慕,不过他自己是考了研究生。
“我表哥说他在南非买了一个金矿,现在扩大规模缺资金,我们公司的人都信以为真。”
夏风悠悠地说道:“矿山地址,电话,通讯录什么都有,招商手册要多精美就多精美,一群老黑在矿里干活的照片都有,加上我表哥口才了得,在加上百分之十的月息,而且早期的兑付从来没拖延过,由不得人不疯狂。”
“你一直没看出来?”
夏风苦笑:“我可没那本事,金矿到底多挣钱我也不知道,唉,也许是我表哥捞够了,或者听到什么风声,后面的股息付不出来我才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头。”
“但已经来不及了,不但把我自己送了进去,现在还背着这么大的一笔债务。”
赵一方有点不甘心,他说道:“连警察都认为你没责任,那些人为什么就认为你得还钱,还有天理了吗?”
夏风摇摇头说:“我们老家是偏远山区,地少人穷,为了挣钱,卖祖宅的有,借高利贷的有,甚至还有把父母的棺材本都投了进去,月初投进去,月底不但能回本,还能拿到高额的股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镇上的一些干部都往里投钱,真是疯了!”
“这么多钱打了水漂,他们能放过我?”
说着,夏风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绝望地说:
“我就是手欠,老家的钱基本都是我经手的,妈的,我就是头猪!”
一阵沉默,两个人都不说话。
自打出事以来,夏风除了那天跟杨志胜说了几句自己的事,今天是一吐为快。
他快憋屈死了。
巨大的压力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找不到人倾诉,心中的一团愤懑随时都可能爆炸,而他仅仅二十多岁,刚刚走上社会。
加上在拘留所的时间,已经一年了,无缘无故扛着这么大的一个雷,人没疯掉,夏风已经是够爷们了。
还不了钱,就别想再回家乡,这不是法律的事,也不是公不公正的事,这是乡里之间无数长辈的意志和决定。
你夏风小子经手了那么多钱财,要说没责任,怎么可能?
过了良久,赵一方问道:
“你怎么来这里了?到大城市找个工作不好吗?”
夏风摇摇头说:“系篮球队有个同学家里是滇省的,我听他说过瑞宁赌石的事,当时我也没在意。”
“出了这件事以后,我想了很久,去打工,即使去那些大公司,管温饱还可以,但要想短时间挣大钱是不可能的。”
夏风叹了口气,又说道:“只有翡翠原石这行业,我才有快速起来的机会,家里我父母,我的两个姐姐还在炼狱里煎熬,我必须把他们救出来。”
赵一方明白了,无妄之灾让夏风一家在镇子里如丧家之犬,只能小心翼翼地活着。
赵一方问道:“翡翠这个行业好干吗?小毅下午的时候赌赢了一块,不过这种事应该是万里挑一的概率吧?”
夏风自嘲地笑了:
“机会很大,但也可能倾家荡产,不过,老赵,你说我现在算不算倾家荡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