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路，一队人马穿甲佩刀。
“听说了吗？雍国那头分五路出军，和元大将军的五路军队碰上了，领头的乃是有名的悍将，征东将军熊郭，两头打得难解难分。”
“这么大的事，哪个不知道？我看雍国，是下定决心要将我军阻在湘下郡外了。”
“敌将熊郭可是年少成名，如今正值壮年，却堪称雍国老将……不知元将军顶不顶得住。”
“真不知圣上咋想的，张将军势如破竹，对上那熊郭，你我心中才有底，非要换成元……”
那人话没说完，被同僚捅了一下。
同僚拿刀柄指向蹲在溪水旁的一道灰白身影。
“嘿，那书生！”
李毅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对话竟被自己打断。
他撇过头去，挤出一张笑脸，“几位军爷，有何吩咐？”
“最近山里蟊贼出没，小心点，尽快出山，别被扒光了！”
李毅作揖道：“谢几位军爷提醒。”
他目送一队人马走远，默默听他们续上对话。
“真恨不得立马飞去湘下郡，建功立业！你们不知道，好些人比咱年轻十几岁，凭借一场仗，都伯长、都尉的了！”
“对对对，比如元将军之子元蔚然，还有那个滕，滕，滕什么来着？”
“别做梦了。你有人家那两下子吗？我跟你们说，知道宋春笤不？第一次出现在中线战场，便杀得我军人仰马翻，几位裨将联手捉拿，还是从容退离，在雍军当中声望极高，一战成名。”
“我看，我军年轻一代里，能与他比的，也就元蔚然还勉强。”
“可惜，两人还未照面……”
声音渐远，李毅拿起树枝，继续捕鱼。
“没想到宋春笤的名声都传到这儿来了……”
李毅有些出神，错过好几条肥美的鲫鱼。
此处已经是凤仙州边界，水莲郡。
凤阳城便在凤仙州之内，与水莲郡一西一东，两两相望。
李毅之所以稍稍绕路至此，是因为青莲派便在附近。
离开凤阳城前，李毅回军换回了书生打扮，将小兰和刘发娘都介绍成了军嫂。
两人每月在军中做活，诸如洗衣煮饭等事，加起来每月也有一百文，粗粮一石，算是看在李毅面子上的优待。
走出凤阳城，李毅不便继续借用战马，一路换乘驿站和商队的马车，偶尔也需要步行。
到了水莲郡，已经过去小半个月。
一路上，愈是往王朝中心走，便越容易碰见练气士。
到了水莲郡附近，更是不时看见身姿飘渺的俊男靓女，结伴而行。
“明年刘茶要上私塾，得提前物色好老师才行……最低要求是秀才，最好是举人。”
至于进士，李毅可不敢想。
快速消灭两条烤鱼，李毅踩灭火堆，继续赶路。
刚过晌午，李毅下山来到城门前，抬眼望去，便是“水莲城”三个大字。
迎上守城士卒，李毅将神清宗弟子令牌递过去。
面对对方惊讶而又恭敬的表情，李毅虽见过多次，但还是不太习惯。
他穿过城门，暗道“还是想办法，在神清宗边上的盐县办个户籍才好”。
水莲城与凤阳城虽都属于郡城级别，但水莲城人来人往，店挨着店，人气繁茂。
相较之下，凤阳城就显得颇为“地广人稀”了。
李毅可以想象，位于王朝更加中心的郡城，该是何等雄伟繁茂了。
一日三餐必不可少，李毅迈入一酒店内，一坐下，便有店小二笑着迎来。
“客官，吃些什么？”
“一斤卤猪肉，一碟小菜，一大碗米饭，一壶茶水。”
小二快速记下，一边念叨：“卤猪肉，小菜，米饭，酒，呃……茶水？”
他诧异地瞥了眼李毅，见他一副书生打扮，点点头，转身吆喝。
一般而言，以上吃食极为经典，简直称得上是每家酒店的必备套装。当然，要将茶水换成酒水才对。
李毅将书箱放在长凳一旁，面对四面而来的目光，尴尬一笑，也不解下包裹，静静等待小二上菜。
食客们瞧他打扮，也不再惊讶。
只不过有人摇头嘟囔：“这年头，混江湖的都没有这些书生佩剑多。”
李毅身旁一桌，两男两女，皆穿着青色丝衣，好奇地打量过来。
四人看上去与李毅年龄相若，眼神颇为纯真，不似江湖中人的深沉与狠辣。
两女一高一矮，高的那个稍显清冷，矮的那位脸上带些婴儿肥，说起话来也颇为软糯。
“这位公子，可是预备上京赶考？”
李毅一愣，看向邻桌，道：“小生只是区区秀才，此番入京，只为长长见识。”
闻言，两位男子莫名松了口气。
若真是进京赶考，那眼前书生岂不已经是举人了？
年纪轻轻的，怪吓人。还好只是秀才。
话说回来，若真是个举人，他们也不介意主动结交。
说不得两三月后，摇身一变，成了水莲郡官员。
到那时，再想与他攀关系，就是难上加难了。
要知道，就是青莲派祖师，看见水莲郡郡守，亦要礼让三分，每年向朝廷缴纳税银。
女子又道：“那岂不是只有两月出头的时间？公子你不快些赶路，怕是要错过。”
李毅笑笑，向那憨态可掬的少女道：“多谢姑娘提醒，小生自当尽力赶路。”
两桌人人简单聊过几句，等店小二上了菜，李毅忽然后知后觉，自己银钱大多用在赶路上，还是多亏凤阳城那伯长，占了天大便宜，过意不去，非要塞给自己银子。
他掏出碎银，攥在手中摩挲，偷摸估算一下，心里没底。
邻桌四人闲聊间，李毅大约摸清他们来历。
四人皆是青莲派弟子，山门距离水莲城不远，门内弟子经常下山来此，作为游历的第一站。
而这四人倒是刚完成任务，准备回山，途经此处歇脚。
那高瘦女子瞥见李毅将茶壶高举到半空，往口中摇晃，只摇出几滴茶水。
这书生倒是节约。
她心中笑笑，又见那书生解开壶盖，食指指着壶口，便有一道水流流出，将茶壶灌满。
诧异道：“公子是练气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