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立起站桩，如临大敌。
张枫朔同样严阵以待。
宋春笤神情自若，道：“不过是对敌一场，不用紧张。”
李毅道：“军爷在说什么，我不懂。”
对方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而此处又是大雍地界，实在不想被留住。
“行了。”宋春笤道，“你二人又不是没看见，宋春笤不是讲求真凭实据的县官老爷。”
他马步张开，两臂展开，一前一后。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只当是乾元探子。来吧，尽可一起上。”
李毅不再心存侥幸，将以扶风式起手。他余光看见张枫朔，见其满脸凝重，缓缓抽出佩剑。
“还是第一次见枫朔兄拔剑，真是麻烦了啊……”李毅紧盯对手，时刻准备先发制人。
见二人迟迟未动，宋春笤微微蹙眉。
便是湘下城名声最响的头牌，也要为他这蹙眉失神。
毫无征兆的，宋春笤大步迈出，呼吸间便侧身来到张枫朔身前，炮拳轰出。
如此可人儿的俊朗少年，出拳却气势磅礴，刚猛无匹。
张枫朔早御好剑诀，剑锋抵住拳头，竟发出金铁交鸣之音！
李毅掐准时机，趁宋春笤出拳气势未尽，无法收拳，躬身击向腋窝。
谁料，宋春笤出拳之手曲臂下压，臂肘将李毅拳势击溃，同时，另一拳顺势而上，击中张枫朔下颚，倒飞出去。
攻势行云流水，一合之内，接连击退两人。
李毅甩了甩疼痛的小臂，好像被锥子钉过一般。
青衣细麻的“寻常”男子站在远处，神态从容地观察着李毅与张枫朔两人。
“身子骨打熬尚可，不枉少主追至城外，免得在城中束手束脚。”
张枫朔伫剑起身，紧盯宋春笤，不敢有丝毫松懈。
对方之前近身，他差些反应不过来，多亏初开密藏，能短暂提升出手速度。
“梨，我主攻，你找机会。”
“好。”
张枫朔剑身灵光汇聚，持剑先攻。
宋春笤依旧以拳挡之，与剑交错而过。
这一回，却在其拳上留下一道血痕。
宋春笤毫不在意，咧嘴道：“剑修还真是比武夫还不讲理啊。”
嘴上如此说，却看不出丝毫忌惮，反应兴致高昂。
两人再度交手，张枫朔以剑诀出剑，宋春笤不再正面抗衡，躲过剑招，便是势头迅猛的一拳。
张枫朔以三境剑修，玉骨武夫之身，竟被宋春笤压制。
李毅自从来到这片天地，少与人真正交手，可关键时刻，倒也不显怯懦，数次化解危机，叫枫朔兄得以喘息。
同时，他胸前，双臂亦遭受重击，疼痛得呼吸不畅，且有些抬不起手。
张枫朔趁着喘息之机，忍不住疑道：“你只有三境？”
武夫炼体三境，铜体、玉骨、伐髓。
第四境，便是新天地，名为吐气境。
连翻战斗，张枫朔并未发觉宋春笤的那口气。
宋春笤握拳道：“我若是吐气境，便不会与你二人周旋。”
他打量张枫朔，“你还有何手段？”
张枫朔顿时沉默下来。
宋春笤看向李毅，“你呢，梨？若你二人仅止于此，那这场比斗便也到此为止。拿你二人回军，也算一份不小的军功。”
杏眼少年站在原地，略做活动，未等李毅看清，便已出现在张枫朔跟前，一拳挥出。
张枫朔瞳孔收缩，下意识出剑，却被对方攥住手腕，腹部遭受重拳，几乎倒身飞出。
宋春笤将其拉住，摔在地上，猛一拳砸向面颊。
他的身体挡住了李毅部分视线，却挡不住张枫朔脑袋四周溅射的土块。
当啷——他的剑也摔在地上。
平原之上，大风骤起。
李毅双眼布满血丝，凭空挥拳。
宋春笤望去，见李毅一拳更胜一拳，多了些笑意。
“不知……他能撑到几拳？”
大风打在宋春笤脸上，李毅的拳风亦向着他，一步一拳。
“五步……”
宋春笤满是兴奋，他知道，五步既是五拳，这第五拳，不知能达到什么地步？
拳风一拳更胜一拳，第三拳时，宋春笤已觉风如重锤，不得不收整全身，严阵以待。
第四拳即出，宋春笤左侧面颊便感到一阵压力，他弓步向后，整个人势如山岳。
李毅第五步迈出，这一拳便好似不是自己打出，而由大风催动。
青衣细麻的男子大喝一声：“借势！”
只要宋春笤借势倒飞而出，学那风中飘絮，便叫李毅这一拳打在棉花上，或可力竭而亡！
宋春笤感受扑面而来的风压，却抬起右拳，与其撞在一处。
“莫说区区玉骨武夫，便是九境宗师出拳，也妄想叫我宋春笤后退一步！”
平原之上，大风呼啸，好似天地为李毅贺！
而宋春笤，却独战天地，一拳挡之。
青衣细麻的男子不得不出现在两人身前，面色凝重，却不敢轻易出手。
若轻易打断这一战，便是削去少主武道之心，亦是武道路上一大缺憾。
若不出手，出了事，又如何与上将军交代？
男子眼神复杂，看向李毅。
这又是哪来的小子？
竟以玉骨之身硬撼少主伐髓之躯？
上将军一生从未收徒，直到遇见少主，可见其心志天资，皆是百年难得一见。
“此二人若不夭折，必然占据天下武运，成就无可限量……”
男子想想自己玉骨、伐髓时的模样，不由感叹。
眼前二人，哪是区区玉骨伐髓该有的气魄？
他看向李毅，眼中不由多出一份敬重。
终于，风势渐稀。
双方拳势渐弱。
宋春笤笑意大盛。
“撑过这一拳，便是我胜了！”
李毅却不作如此想。
他双臂虚抱，右拳一旋，大风便起于胸前。
李毅双足绷地，右拳自下而上，击向宋春笤下颚。
正是——大风起兮……云飞扬！
乘风式！
宋春笤后继无力，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
“哈，哈……”
李毅弓着腰，大口喘着粗气，终于支撑不住，趴倒在地。
青衣男子赶忙望去，松了口气。
宋春笤艰难支起身子，踉跄走到李毅身前，同样惨不忍睹，却尚有余力。
“是我胜了。”
他说着，却并不欣喜。
他胜了，却是胜在境界，胜在体质。
他余光撇向青衣男子，见其一手抬起，作势抓向李毅。
“姚叔！住手！”
被其称作姚叔的中年男子抬眼，沉默一阵道：“今次……恐怕末将不能听任少主。”
他看向瘫倒的李毅，“此子绝不可留。”
说着，一掌毫不停滞。
李毅清晰听见两人的声音，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躲开致命的一掌。
“毛球，恐怕我这辈子是没法探知你的秘密了……毛球……妈……”
此时，毛球嘶鸣一声，竟化作黑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