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小命最大,刘军哪里还管得着泄露这些消息的后果,只知道但凡有一句话说的不对,立刻马上就得跟着彪子一起去见阎王。
几乎是江燃话音落罢的瞬间,他就考虑明白得失。
做个叛徒苟延残喘还是装个好汉立马上路,想也不用想就选了前者。
本来这种买卖能活一天是一天,真要被官方给大张旗鼓的收拾掉也是早有预料的事。
可惜蛇有蛇道鼠有鼠道,燕山市上下也并非铁桶一块,真捧着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也不乏铤而走险之辈。
加上负责禁毒的主力军曹志峰又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因此刘军这些年还真就活的挺滋润。
他有消息来源和渠道,基本上禁毒支队的动静和打算,都能及时得知。
这本身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任曹志峰再怎么精明,也不可能在他早有准备的情况下抓住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现在的情形和面对曹志峰时显然不同,那厮抓不住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元伟等人逍遥法外。
面前这个脸色泛黄的面瘫青年决然和曹志峰不是一个路数的人,刘军敢打包票,但凡从自己嘴里蹦出半个不字,当场就得步了彪子的后尘。
苟活总比死了强,至于自己的后台怎么想,那都是后话。
“清川省三号的儿子,李浩成。”刘军心中的念头不过在闪转之间,在作出决定后很畅快的吐出一个名字来。
江燃眼神微凛,沉默片刻后方才出声:“你是怎么和他搭上关系的?”
他是真被想到,对付一个刘军居然又扯到了官方头上,还是来头这么大的人物。
清川省三号,差不多已经通了天的人物,没道理会自污去碰这种东西。
哪怕是对方的儿子,也有无数种敛财的法子,何必走这么一条邪路。
“我以前的老大对李浩成有救命之恩。”
刘军从江燃的眼神中仍是看不出太多讯息,也不知是故作镇定,还是不将李浩成放在眼中。
燕玉情几乎是在他吐出这个名字的瞬间,眉眼中就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压根没料到,原本江大宗师心血来潮对付一帮毒贩而已,竟然会牵扯如此之深。
“接着说。”江燃虽然明白这厮和李浩成的关系因何而来,但还是不置可否的抬了抬眼,语气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李浩成早些年在燕山得罪了人,等对方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冲突和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差点就被沉了江。”
刘军抛出这个名字后,心理毫无负担,越说越流畅。
“我老大当时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也有心博个富贵,趁着对方人马分散,兵行险著救了李浩成。”
“自那之后,燕山市见不得光的人和生意,基本都落入了我老大的手里。”
刘军言及此处,觉得有些手酸,不过打量着江燃那冷冰冰的脸色,还是强撑着举起茶杯。
“李浩成原本对违禁品这块的生意看不上眼,可惜有次去国外投资失败,跟别人玩牌的时候又被下了套。”
“兜里的流动资金见底,又不敢让他父亲知道,就半推半就的拿了一笔钱去填补亏空。”
“这笔钱就有违禁品生意的份儿,拿了钱就等于上了贼船,加上救命之恩,他就逐渐默认了这些事情。”
刘军话音方落,燕玉情就忍不住一掌拍在桌上,“好个李家,明面上冠冕堂皇,暗地里竟成了包庇你们这些渣滓的保护伞。”
阿成亦是有些默然,或许也被这样耸人听闻的消息震惊到不能言语。
刘军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暗道一声若非爷爷我贪生怕死,就凭你们这些榆木脑袋,这辈子都猜不到清川省三号的儿子还和老子区区一个毒贩有牵连。
何况把实情吐露出去又怎样?曹志峰连抓一个贩子都要讲证据,更遑论是一省大员的儿子。
饶你武艺高强,滴水杀人,难不成还能冲到清都去把李浩成给扬了?
他可不觉得这个一言一行都表现得极为老谋深算的江燃,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
杀掉周元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做了件好事,只要行动隐蔽手脚干净,说不准还真就不了了之。
要是去清都弄死李浩成,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站到了一省大员的对立面,为了区区扶持几个毒贩这点破事,犯不着如此上纲上线。
刘军心底的这些想法若被燕玉情知晓,怕是会被气的酥胸乱颤,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在对方看来居然是一点破事?
“李浩成可曾参与过违禁品的贩卖?”
江燃把他的话理顺之后,倒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更不似燕玉情那样愤慨难当。
刘军闻听这话,下意识便想发笑,终究还是克制住这种找死的行为。
他觉得江燃这么问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听到李浩成的来头有些心虚,通过言语在给自己找下坡路。
难不成对方参与过贩卖,你还真的要登门去跟清川省三号要人不成?这无非就是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以免面上过于难堪。
想明白这茬之后,刘军眼底的慌乱终于变淡不少。
“李公子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自甘堕落,去碰这种下作的买卖。”
他推断出江燃硬不过李浩成后,一开始卖主求荣的心情也发生了转变,至少从称呼上就能听得出来。
江燃两根指头落在桌面上轻轻扣动,也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落在刘军眼里,这就是底气不足的心虚表现,利用小动作来掩饰自身的尴尬。
实际上李浩成对他的生意仅是不闻不问的态度,压根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和便利。
能吃下整个燕山市的盘子,狐假虎威的手段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少作用。
毕竟在外人看来,不反对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默认。
江燃的思索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刘军脸上,只把后者看的头皮发麻,方才轻轻颔首,旋即站起身来。
“尚算不错。”他嘴中淡漠的四个字,听在刘军耳中仿如天籁。
“江先生!”
燕玉情这下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明白江燃为何对刘军和周元伟的态度截然不同,在发觉对方已然负手往门外走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王盛源这下真有些拿捏不定主意,方才心底警醒的那些念头,在江燃转身背对着跪在地上,佯装诚惶诚恐之色的刘军往外走时,赫然有消散的趋势。
妈的这小比崽子,吓死个人!
看着神色晦暗的寸头青年,傻眼的红裙女,还有走到门口的江燃,刘军下意识松了口气,莫名觉得手中茶杯越来越重。
江燃一只脚跨出门框之际,他脸上终于浮现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手中的茶杯杯底,也恰在这时,低过眉头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