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秦淮茹长长呼出一口气,“呸”地一下,把嘴边的鞋底子推到一边去。
刚才鞋底子咬的嘴里发麻,怪不自在的。
秦京茹在一旁脸庞微红:“姐,要不要纳双鞋底子再走?”
秦淮茹没好气地说道:“你安排的倒是挺好,我现在手指头都发颤,能纳鞋底子吗?”
“是,是,我知道您幸苦。”秦京茹上前帮她穿好衣服,“歇一会儿再走吧?”
秦淮茹伸了个懒腰,的确感觉疲惫的很,裹上被子想睡觉。
“过一会儿叫我起床。”
说了之后,随后却又强行爬起来:“不行,我家里三个孩子呢,我得回去。”
“你看你,多不容易……”
马华披着棉衣,搂住她亲了个嘴儿。
秦淮茹也没反应过来,伸手搂住他脖子,跟热恋新婚般痴缠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之后,脸色难免通红——秦京茹在一旁看着呢。
连忙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回了家。
等她走了之后,秦京茹伺候马华洗脚洗刷,两口子躺在床上。
依偎了一会儿,秦京茹低声说:“马华,我已经过去了。”
马华笑了,翻身压住她:“那还等什么?”
又是几度欢喜。
第二天一早,如果不是马华叫醒秦京茹,她险些起不来,没办法准时上班。
两口子一起出门,迎面看见何雨水。
何雨水勉强一笑,对他们点点头,匆匆上班去了。
“她看上去挺不高兴……”秦京茹掩口打着呵欠说道。
“好几天晚上没让她在咱们家坐着说话玩,还把秦淮茹叫过去;你也知道她跟秦淮茹有多么不对付,这心里面肯定不对劲儿。”马华说道,“你要想让她高兴起来,恢复关系,今天晚上主动喊她吃饭,让她帮忙纳鞋底子,说说话就行了。”
“不过,咱们家跟秦淮茹关系亲近,她心里面肯定有点疙瘩。”
“这是难免的。”
秦京茹有些无奈:“还挺难办。”
“我姐这头,咱们不能抛了,等以后我身上有事情,或者有孩子,都用得着她。”
“可何雨水相处也挺不错的。”
“先这么将就着吧,就算她心里有疙瘩,咱们也不能顺着她,把我姐给踹了。”
两口子说着话上班去。
今天事情稍多,下午三四点钟才忙完。
崔大刚和刘度泽两個人还要拉着马华去吃饭喝酒。
马华考虑到都已经算是彼此熟悉,推辞他们已经不算是什么不给面子的事情,便找理由推辞了,又跟秦京茹说一声,这才骑着自行车到了尤凤霞家居住的楼房之下。
住在这一片的,大多是和大学有关的学者、文化人,跟冉秋叶父母那些归国学者稍微有所不同。
尤凤霞的父母应该至少有一个是大学任教的。
马华心中想着,也是感慨接下来的二三十年物是人非——此时少年宫内惊艳了无数少年的少女尤凤霞,生活优渥,物质条件半点不缺。
她的将来本来可能是歌唱家、舞蹈家、文艺工作者。
结果却是成为李副厂长的晚年情妇,善于欺骗,堪称美女蛇一条。她的歌舞天赋,沦落到歌舞厅内暖场、活跃气氛。
能让她人生巨变的,大约就是现在已经定下来、无法逆转的某些东西吧?
停好自行车,马华沿着楼道到了尤凤霞家门口,轻轻叩动房门。
屋子里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脚步声。
门打开了,三个眼睛里面带着血丝的人一起看向马华。
“您是——”
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浑身烟味儿,紧张地喉头嚅动,生怕马华说一句不是。
“就是他!”在他身后的尤凤霞忍不住开口说道。
中年人和中年妇女大喜,一起看向马华:“您快请进!快请进!”
“您有小勇的消息?”
马华见到他们一家人,感应更加强烈,显然就是这一家人应该不会错了。
跟着一家三口进了屋子,迎面而来是呛眼的烟味。
尤凤霞的父亲连忙解释:“从早上开始我就紧张,一紧张就抽烟,一直抽到现在,好几包烟都抽没了。”
尤凤霞母亲则是打开窗户透气,同时抱怨尤凤霞父亲:“让你少抽点,伱看这多呛人!”
又把几张照片送到马华面前:“您看看,您找到的人是不是小勇?”
说完之后,又连忙说道:“让您见笑,我们家这颠三倒四的,还没请教您贵姓?”
“免贵姓马,我名字叫马华,在红星轧钢厂工作。”
马华做完自我介绍,接过尤凤霞母亲递过来的几张照片。
尤凤霞父母也都做了自我介绍,尤凤霞父亲果然是大学的学者,尤凤霞母亲原来是一个中学老师,因为尤小勇失踪,她辞了职专门找孩子,孩子没找到,现在也没工作。
幸好尤凤霞父亲工资优渥,养家完全不成问题。
马华一边听着,一边仔细端详一下几张照片——前面几张都是抱着婴儿的照片,要辨别婴儿和脏兮兮的小勇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挺困难的。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是一个全家福,里面的小男孩大约三岁,眉眼已经是明显地跟小勇的确相似。
这就是十成把握确定了。
毕竟马华这边感应强烈,也是做不得假。
放下照片之后,马华看到了紧张到双手紧握的尤凤霞父亲,手掌抓着尤凤霞父亲胳膊的尤凤霞母亲。
尤凤霞也在满怀期待,眼眶微红,看着马华。
马华还没开口说,尤凤霞母亲已经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口:“您说吧,不论是什么结果,我们家其实都可以接受。”
“我们家已经找小勇六年了,已经不止一次好像快找到了,又彻底没有了希望。”
“这一次,就算是不是,我们也完全可以接受——”
话说到这里,她却是已经忍不住呜呜痛哭起来。
尤凤霞父亲连忙抓住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人家马华同志还什么都没说呢!”
尤凤霞母亲却是哭着说道:“他虽然还没说,但是我能不知道答案吗?你能不知道答案吗?”
“咱们一次次找了多少回了?多少回都跟今天一模一样,有用吗?有用吗?”
“没有用的!咱们家小勇已经找不回来啦!已经找不回来啦!”
说着话,她便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尤凤霞的父亲绷紧了脸,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拍着她后背,抬起脸来,泪水却是已经淌落下来。
尤凤霞也过去,一家三口环绕着,抱头痛哭。
马华也看的心中感慨——拐孩子,令骨肉分离,是何其可恨的行径!
在听到马华的答案之前,尤凤霞的母亲,已经先一步绝望、情绪崩溃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马华来到尤凤霞父亲身前,按住他的肩膀,让他情绪冷静下来。
“好消息。”
尤凤霞父亲泪水流的更急,嘴唇激烈地颤抖。
“好……消息?”
马华点点头:“好消息,我找到的,的确是你们的儿子尤小勇。”
尤凤霞父亲浑身一抖,坐在椅子上。
“真的?”
“真的?”尤凤霞母亲冲上前来,双手握住马华的手,死死握住,“您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马华再次点头确认。
尤凤霞一家三口惊喜、狂喜,又一次抱头痛哭起来。
“我儿子,尤小勇在哪儿?”尤凤霞母亲尽可能恢复了理智和冷静,对马华问道,“马华同志,您能带我们去找他吗?”
“目前还不能。”
马华说道。
尤凤霞母亲顿时呆住,随后看向尤凤霞父亲:“咱们家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马华同志吧,只要马华同志肯帮忙……”
“不是钱的问题。”
看到尤凤霞父亲真的冲进卧室,拿出来一大叠大团结,马华连忙推辞,说出了原因。
尤小勇现在被贼头控制生死和人身自由,贼头之外还有四九城的一些顽主,还不知道有什么人。
马华也不知道去那里找尤小勇,只能等尤小勇下一次来找马华。
至于马华和尤小勇怎么认识的,马华也如实相告,包括尤小勇偷窃被马华制止,试图跟踪马华,又在大年夜出现生命危险,被马华送往医院。
听到自家儿子身处如此虎狼环绕的环境,甚至还要被迫行窃,时不时面临生命危险,尤凤霞父母都已经脸色发白,尤凤霞也是忧心忡忡,担心不已。
“马华同志,只有这个办法吗?我们能不能告知派出所……”
马华分析道:“怕是不行,如果不能精准找到这群人,一网打尽,这群人报复起来是很疯狂的;最关键的是,一旦打草惊蛇,惊动了他们,他们带着小勇转移了,把小勇更加严厉的控制起来。”
“甚至于,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小勇……”
尤凤霞母亲顿时紧张叫道:“那当然不行!马华同志,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马华点点头:“小勇也这么跟我说,我曾经想要把他送去孤儿院;他就说如果他去了孤儿院,破坏了贼头的规矩,贼头和顽主们会报复他。”
“还是等小勇再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把他直接带回你们家,到时候让小勇改变改变形象,几个月不出门,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到时候就算有意外,再找街道办、派出所保护,也还是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