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战火摧毁破败不堪的营地中,一众中央军虚脱在地,三五成堆的背靠着背坐在地上。
他们遥遥望着雪龙鹰屠戮烈阳骑的一幕,心中涌起了说不出的痛快、感动、与有荣焉!
不是他们不想帮忙,一来雪龙鹰的实力太过恐怖,那种体型他们也不太敢凑过去。二来已是连续战斗了两天两夜的他们,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
有名新兵神情激动的看向他的队长,问道,
“队长,那个年轻人是谁啊,他好厉害!一剑斩出去,就是一片席卷而出的暴风雪,被吹到的敌人全都成冰雕碎掉了,实在太强大了!”
队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名年近中年的老兵笑了笑,
“我当初还和你一样是个大头兵的时候,就见过这位公子了”
“是谁啊?”
这下,不仅仅是那位新兵,就连不少不认识谢汉行的老兵也是问出了声。
老队长似有回忆,神情感慨。
此时,有其他同样是老兵的中央军回答了这个问题,
“天下楼第一公子,当年踏金之战的指挥官,谢汉行!”
这些往日里桀骜不驯、傲气冲霄的老兵,此刻眼中却满是崇敬和佩服。
昔年踏金之战,天下郡北部防线也是如今日一般来不及调动地方大军,仅凭十万中央军对阵三十万缙云军。
那一战,不少包括说话的这名老兵在内的一众中央军都觉得是撑不过那一关了。
但就在谢汉行的带领下,他们竟是创造出了战争史上的奇迹,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也就是著名的踏金之战!踏金城之名也由此而来!
让无数老兵神情感慨的是,他们今日同样以为是撑不过这一关了。
可这位如天神般的谢公子,又是再次将他们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不仅如此,眼见着孔家耐以威震天下的那支烈阳骑就快要被杀绝种了,也不知道那位孔家家主孔公侯知晓后会不会暴跳如雷起来。
这些老兵皆是洒然一笑,
踏金之战的缔造者,果然非凡!
此刻,这些远在边境的中央军尚不知天下城中发生之事。
也不知他们心中如抵神明的谢汉行,已是被天下楼付羽一干人等扣上了叛贼的帽子。
而真正的叛贼,却依然愚弄着底层的百姓,逍遥法外!
……
北部防线南,
在烈阳骑全军溃逃出一定距离后,飞雪云骑、天狼残兵终于相遇、
谢汉行眉梢微紧,眼前的这些天狼残兵完全没有死里逃生的欢喜,他们的神情似乎满是悲伤和茫然。
左右天狼骑让开后,显露出中央那道坐立的身影。
长孙无忌……战死了!
他坐于一名仇敌之上,双手拄剑,眼眸紧闭着。
身上的战甲残破不堪,有微风吹过,带起他鬓角散乱的发丝。
谢汉行轻声一叹,心底暗暗惋惜。
身旁的温离看到这一幕,眼眶更是忽然就红了。
长孙无忌本不必来这北部防线的战场的,是她亲手将其带来,可现在却死在了这片土地上。
“今天,你们回答我,以一打十,行不行……”,长孙无忌那壮阔胸怀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他确实做到了,天狼骑虽然损失惨重,但烈阳骑同样好不到哪去。
天狼之威,名不虚传!
温离双眸通红地看向谢汉行,“我是不是错了?如果当初听你的,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牺牲了”
谢汉行摇了摇头,“我不一定是对的,你也不一定是错的,时间证明了这句话”
温离愣了愣,“什么意思?”
“付家,造反了……”
温离的神色迅速阴沉了下去,一言不发。
她看了看长孙无忌静坐死去的身影,又回首望了望身后无边无际处不知死去多少的袍泽。
“此仇,我温离必报!”
谢汉行轻轻看了她一眼,心底觉得这位少监似乎成长了不少。
没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性格,剩下的只有坚毅和果敢,傲然与倔强。
如雨后春兰,真正盛开。
谢汉行点了点头,“这亦是我谢汉行之仇”
“不过眼下……”
谢汉行望了望远方被飞雪云骑追杀的烈阳骑,已是只余不到万人的数量,显然大局已定,他这才接着道,
“军情紧急,付羽集结了三十万地方军气势汹汹而来,我们能依仗的只有东部防线的那二十五万中央军了”
温离明白了谢汉行的意思,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带了师父的手令,调动那支军队不成问题。”
看了看谢汉行,她又补充道,
“这一次,我听你的,踏金之战的指挥官。”
谢汉行哑然一笑,没想到温离竟是知晓了此事。
昔日踏金之战后,天下楼付羽开始隐居幕后,并命天下楼淡化自己在踏金之战中的存在感。
除了那些经历过那场战争的,其余人只知道踏金之战,而不知道踏金之战的指挥官是谁。
谢汉行想到此地的中央军,是了,这里面定是有不少当初参与过那一战的老兵。
谢汉行不知晓,有关于他是踏金之战指挥官的事情,其实是长孙无忌告诉的温离。
两个时辰后,藤鸦渡口,
谢汉行、温离二人望着北部防线还剩下的五万中央军以及三千余名天狼骑依次上了战船。
当看见这些楼船时,温离便明白了那十万烈阳骑究竟是如何出现在他们身后。
也明白了付羽叛变长国已是板上钉钉之事,那楼船之上‘天下楼’三字的旗帜不要太过明显。
“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是温离问向谢汉行的声音。
谢汉行身后跟随着秦松、冯岳二人,许是知晓温离身份颇为尊贵的原因。
往日里在谢汉行面前都是咋咋呼呼的冯岳,今日异常老实。
谢汉行看了看温离,也没打算隐瞒,温离确实需要对计划知情。
“你们先沿着渝水而上,前往义安城一趟,那里有我派人送给你们的粮草,走的是水路,算算时间此刻应已到了”
因为雪龙鹰的缘故,谢汉行他们倒是比早出发的墨羽一行人更早的达到了北部防线。
而眼下北部防线中原有屯粮在战场中被烧毁,也确实急需这么一支粮草应急,倒也不算做了无用功。
温离轻轻眨了眨眼,
“那日你不辞而别,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打算管我们了呢”
谢汉行眉梢轻挑,察觉出温离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别样之意。
当初有关北部防线是守是撤之事,两人确实算是闹掰了,不过随着温离此时有些主动服软的话语,这隔阂好像已是消失不见。
谢汉行轻笑了笑,点了点头,
“总不能让身份尊贵的少监大人孤身作战”
“你少来!”,温离白了一眼,想了想又是道,
“不过这次多亏你了,谢谢!”
经历过这一场战争之后,温离已是对身份地位这些浑然不在意了。
谢汉行笑着点了点头,坦然接受了这份谢意。
“不过……我们就这么撤了的话,北部防线怎么办?”,温离征询地问道
谢汉行正色地看着温离,认真道,
“温离,此刻你要清醒的认知到,天下郡已不是我长国的天下郡了,镇守它的边境将毫无意义”
温离沉默了一会,“你说的没错,战士们的血不能白流。”
谈完此事,温离抬眸偷偷看了看谢汉行,心里想,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