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占地数千平的庭院,即便除去用来布置假山翠竹莲塘等景观的小半地方,剩下的空间也是相当宽广。
故而,这里的建筑,在当初基本都是以最大规模来建立的。
就像这厅堂,
寻常人家的厅堂最多有个三丈长宽也就算是相当不错了。
可眼下这座庭院,他的厅堂竟是达到了惊人的六丈长宽!
这可不是在三丈长宽的基础上乘了个二这么简单!
就像此刻,墨羽看着二十余名‘花枝招展’的阁主夫人,随意落座在这间厅堂之内,可看起来仍是稀稀朗朗的感觉。
墨羽并不知晓这些女子之事另有隐情,他只当这真是谢汉行暗中豢养的女子,虽然多少都有些奇葩……
就像那位无时无刻不抱着罐酒坛子‘吨吨吨!’的红衣女子。
墨羽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酒夫人,长公子就快要来了,咱们要稍微注意一下仪容……”,
墨羽强迫着自己用着好商好量的语气劝说道。
听风阁乃是秘密组织,公众场合墨羽一般都会称谢汉行为公子而非阁主。
“殿下,他好像在说你”
这时……
红衣女子身边,一名样貌算是上乘的‘阁主夫人’对红衣女子小声说道。
“啊?”,红衣女子惊讶道。
此刻,红衣女子终于放下了酒坛子,露出了一张倾世如梦的面容。
一双杏眸闪闪,一对睫毛弯弯,她的琼鼻挺翘,脸上有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肉感,娇美而迷人!
她抬起眸子,投向墨羽,眼中带着询问的意思。
眼前这绰号‘酒夫人’的红衣女子,其容貌之绝代,
在墨羽看来,
可能唯有前些日子匆匆一瞥的那位小芳姑娘能够与之一较高下!
也或许,二者根本就较不出个高下之分。
因为二者完全就不是一种风格,如冬梅春兰。
各有风姿,均是绝代!
墨羽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露出和善而无害的笑容,对着这位“阁主夫人”微笑点了点头。
这礼貌的样子,像极了一位资深老管家。
周围三三两两聚坐的众女,一直皆是小声的聊着有关谢汉行的话题。
唯有红衣女子和她身旁的那名女子不会参与进来,因而显得有些不合群。
此刻,眼见墨羽这般关注红衣女子,众女心下嫉妒之心更是熊熊燃起。
虽不知墨羽具体是何人,但想来定是长公子身边极亲近的人物,他的态度,从某种程度来说,也能代表长公子的态度。
一众本该是‘情敌’的女子能够看起来和和睦睦坐在一间厅堂上,其实已经是一件很奇迹的事情了。
都说和一个女子拉近关系的最好办法,就是和她一起讨厌她讨厌的人。
而现在,她们都有了一个共敌!
毫无疑问,此刻,除了红衣女子和她身边那名女子之外的所有女人,皆是达成了统一战线。
一众女子目光皆是带着鄙夷投向红衣女子。
墨羽察觉这一点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期盼着谢汉行赶紧出现,不然这场子,可能就要翻了……
这绰号‘酒夫人’的红衣女子自是察觉到了其他女子眼神的变化,她不屑的嗤笑了声,便要开口高谈论阔什么似的。
墨羽心都提了起来,
姑奶奶,这个时候,一点就炸啊!
还好,红衣女子身边那个关系看起来十分要好的女子及时劝住了红衣女子,制止了这场高谈论阔。
墨羽听不见的声音里是这么说的:殿下,咱们是来蹭吃蹭喝观察敌情的,不能出风头!
然后红衣女子闭口不言,沉默了下去。
可其余一众将红衣女子视为“公敌”的女人们却是不平静了,她们接连有人嗤笑出声,像是无声鄙视着红衣女子的‘懦弱’
完了!完了……墨羽心中大呼不好,知道这场子是彻底镇不住了!
但就在这时,
“长公子到!”
门房通报之声传来,墨羽忙松了口气,这煎熬的时光终于暂时结束了。
看着厅堂内一众皆是起身眼里顷刻间便盈满泪花将目光投向门外的女子,墨羽此刻心中只有的一个想法可能大概就是,
这些女子,阁主以后真的能镇得住?
数息后,谢汉行一身黑狐裘衣踏槛而入,腰间挎剑,意气风发!
接着,
他便看见了一片泪水组成的‘汪洋’……
嘶!
看着出现在眼中的这一幕,谢汉行心底倒吸一口凉气。
“良人!”
“官人!”
“郎君!”
“汉郎!”
“孩子他爸!”
“……”
好像乱入了什么东西?算了不管了!
一众嘈杂而喧闹的声音,随着谢汉行的出现哗然爆发!
此刻,饶是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谢汉行,心底也打起了退堂鼓……
好在墨羽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阁主,你能行!
谢汉行体会到了墨羽眼神中的意思。
深呼吸一口气,谢汉行这才认真的将目光向众女看去。
第一时间,谢汉行便注意到了落在人群后方的红衣女子二人。
实在是红衣女子的样貌太过出彩,想不注意都难。
谢汉行目光锁定在红衣女子的脸庞之上,怔了几秒,当觉是
渐消酒色朱颜浅,欲语离情翠黛低!
红衣女子确实可称风华绝代,便是与那温离相比,也是不逊半分。
但眼下,谢汉行想的却不是这些。
他瞥了瞥红衣女子身旁的女子,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又向众女看去。
人群后方,红衣女子背在身后提着酒坛的修长手指关节微松,
红唇里,轻轻舒了口气。
看完一圈,谢汉行收回了目光,嘴角却是轻轻的抽了几下。
他终于明白,为何福如海拜帖中对这些女子的描述要用‘貌美不一’来形容了!
当真是,
美的美到极致,丑的不忍直视。
谢汉行深呼一口气,看着这些被墨羽拦在近前,想要拥挤而上的女子,神情严肃而认真的作了一揖,
“汉行这厢有礼了!”
说完,不待众女子回答,谢汉行仰天长长的叹了一声。
“谢郎!何故如此伤怀?见到我们你难道不高兴吗!”,有名女子眼中啜着泪,神情委屈的看着谢汉行。
“官人,你这是怎么了!”
“……”
众女子皆是嘘寒问暖的追问了起来
人群后方,另名女子凑向红衣女子问道,
“殿下,咱们这样躲在后面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红衣女子嘘了声,“小声点,别被他听到了”
说完,红衣女子想了想又道,
“云儿你说的有道理,咱们也混在人群里去假装一番”
谢汉行瞥了眼窃窃私语的二人,不动声色。
他看向眼前的一众女子,又是深叹了口气,这才徐徐道,
“汉行自知自己德薄福浅,怕是要辜负众美人之意了!”
背对着谢汉行的墨羽使劲憋着笑,不知为何,他听着自家阁主这话,总感觉里面透着股浓浓的尬意。
有关名阅易容假扮自己,与众女子……那什么之事,谢汉行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向众女解释清楚。
易容之术对百姓而言是从未听闻过的东西,百姓自也不会去相信。
如若谢汉行以此为理由拒绝,众女子反倒真会觉得谢汉行是薄情凉性之人。
不过好在,谢汉行知晓名阅是女子之身。
即便她伪装自己样貌与这些女子做过什么,想来也不会太过出格。
如此,自己也就放心直言要辜负众女之意。
是为以退为进之举,为自己留有稍广的余地!
然而,就在此时……
“大郎~这是何意啊!难道你当初答应我们的山盟海誓,都只是一语空谈吗?”
人群中,忽然闯入了一道红衣身影,容颜娇媚,眼波涟涟的直视着谢汉行。
众女子回头发现说话的竟是红衣女子,连忙往后退去,与这红衣女子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与红衣女子不和是一原因,怕颜值遭受碾压亦是一方面原因。
红衣女子不以为意,就这般似笑非笑的望着谢汉行。
“……”
这最后的余地也被封死,自己已是无路可退。
谢汉行嘴角一抽,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红衣女子。
或者说,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名阅。
说实话,谢汉行也没有想到,原来名阅的真面目,竟是如此之风华绝代!
当他有八成把握确认这红衣女子就是名阅之时,心中也稍有惊艳之感。
但……
想到名阅顶着自己样貌干的这些好事,谢汉行此刻心中只剩了一个想法,
刀了她吧!这还能留?
谢汉行沉默数息,忽是一笑,
“红儿怎得也来此胡闹,你本是我身边之人,何须山盟海誓!”
预料之中的尴尬和窘迫,名阅并未在谢汉行的脸上见到。
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衣,
这才反应过来谢汉行口中的红儿说的便是自己。
???,谢汉行你不要脸!
名阅心中下意识的冒了句脏话。
而就在名阅愣神的这一息,谢汉行竟是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作势便要走出厅堂。
其余一众女子眼见谢汉行就要这般直接离去,而且还是牵着红衣女子离去,当下便是哗然起来,想要追上谢汉行的步伐。
但,只闻谢汉行平静之声响起,
“墨羽及众亲卫听令!”
“在!”,墨羽连同厅外十余名带刀之人皆是齐声应诺。
“今日!有敢阻挠本公子者……杀无赦!!”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宽广的厅堂之中,如从九幽而来。
“诺!”
一时间,杀气盎然,似有无形刀锋之意充满空间。
众女子浑身僵硬,呆立在了原地,再不敢动弹。
亦有不少心灵较为脆弱之人,此刻已是幡然泪下,目盈绝望之意。
名阅虽不至如此,但也一时为谢汉行冰冷而霸道的气势所威慑,任由谢汉行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敢挣扎。
此刻,谢汉行才看向了福如海,面色稍缓,笑了笑,“福老板,随我来!”
福如海紧张的点了点头,也不敢多问什么,最后看了眼厅堂中梨花带雨的众女,便是跟上了谢汉行的步伐。
一处后院里,
谢汉行停下了脚步,身后仅有红衣女子和福如海两人。
“名先生,不觉得这种行为很无耻吗?”
名阅一惊,抬头看向谢汉行,却只见背影,不见神情。
“你认出我来了?”,名阅问道。
一旁的福如海面上有些疑惑之色,一时有些不确定谢汉行口中的‘名先生’是不是风云楼那位。
“我是问你这种行为无不无耻!”
谢汉行转过了身来,脸色愠怒。
这还是名阅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谢汉行,虽然有些心虚,但名阅还是下意识的顶嘴道,
“谁让你那般嘚瑟!”
她不甘示弱的回瞪着谢汉行,一双波光杏眼,同样盈起了怒火。
“我嘚瑟?我何时嘚瑟过了!”
谢汉行气极而笑,完全不能理解名阅所说之意。
“你谢汉行厉害呗!您慧眼识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堂堂风云楼的名先生竟只是一位柔弱可欺的女子。这还不是嘚瑟?”
“你柔弱可欺?一点都没看出来!”,谢汉行冷冷一笑。
一旁的福如海,只感到头皮发麻。
什么情况?
汉行天下,名阅风云!
天下间这几年里最有名的两位人物竟然聚到了一起!
而且……
这名先生原来竟是位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
更让福如海惊掉下巴的是……这两人是不是吵起来了?
是吧?好像是!
“那你干嘛给我说那什么征舒郡抢夺婚的事!还不是就是觉得我好欺负,想给我掳回去当媳妇!”
回想起那日之事,名阅双眸中已是彻底盈满了怒火。
这些话,她一直藏在心里,闷闷不乐,就连对云儿都不曾言说过。
谢汉行嘴角一抽,
感情那日自己借这个来暗示名阅自己知晓了她的女子之身,却是让名阅产生了别的误会。
但一想到名阅给自己捅出的这个篓子,一想到未央若是知晓了此事的后果,谢汉行心中没来由的多了股烦躁。
其实谢汉行自己也没能察觉到,此次自己这般生气,
因担心而产生的烦躁,才是主要原因!
“我会看上你?你很好看吗?”,谢汉行听闻名阅这般自恋之语,冷冷笑道。
但,女人最忌讳的,怕就是此话了……
你可以说我笨,我忍!你可以说我蠢,我也忍了!但你要说我不好看……我刀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