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浩看了看付羽,对于他这位父亲,付浩倒也没那么畏惧,神情颇有些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冲着长孙广牧敷衍一礼,
“是付浩失语了,还望长孙家主不要放在心上”
长孙广牧听完付浩这敷衍了当的道歉之语,面无表情。
转身对付羽又是一揖,道:
“广牧只为要回被绑架的小女”
付羽呵呵一笑,
“广牧兄此言差矣,想来也只是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怎可用绑架形容”
说完,眼神又瞪向付浩,
“浩儿,你是否是喜欢上了长孙家的千金?若真如此,为父倒是能替你向长孙家主提亲,付家长孙家能喜结良缘也是一件善事。”
长孙广牧沉默不语,女儿失踪已过去了这么久,那付浩又是如此衣衫不整的模样,一切怕是木已成舟。
如这位付楼主所言,趁此机会两家联姻,确实能保全长孙家之名声。
但对他女儿来说,屈辱未洗,公平何在?
远方,
笼罩在夜色中的汉行楼上,
未央有些担忧的望向谢汉行,问道,
“公子,若长孙家答应了付羽提出的联姻,这两家岂不是彻底绑在了一起,那我们的计划不是就全盘落空了。”
谢汉行凝望着远方天下城的繁华景象,
灯火长龙,锦盛花繁
他淡淡问道,
“你觉得长孙广牧会答应吗”
未央想了想,若有所思道,
“应是会的吧?这些大家族一向都十分看重自己的名声,而付浩长孙苏婉二人又有了男女之实”
谢汉行点了点头,
“即便两家都答应了,付浩一定不会愿意的”
未央神情诧异,有些不明白原因。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未央回头看去,便见一英武男子,身披黑袍从楼梯处走来。
“墨羽?你从风云城回来了?”
这英武男子便是谢汉行秘密组织的听风阁首领,未央自是认识的。
而且平日里墨羽一般也是追随在谢汉行身边,二人还颇为熟络。
墨羽点了点头,笑了笑,
“回来有几天了”。
“有几天你怎么不……”
“事情如何?人都撤离了吗?”
未央诧异的看向打断自己说话的谢汉行,
公子可是从来都不会打断自己说话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过未央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谢汉行要问的事情比较紧急。
听闻谢汉行提及正事,墨羽正色道,
“阁主,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员都已撤离了天下楼,我已经按照阁主的吩咐,将他们安排到余国各个城池中发展情报去了,主要去的是风云城。”
谢汉行点了点头,轻声道,
“肉已经丢下去了,只等这头病虎冲天一怒了”
奉浩阁四层楼梯口处,灯笼下有些昏暗的光影里,
一身蓝色浮云纹锦衣的付西城腰间挎剑,衣衫齐整的出现。
迎面所见的,是两名常年追随在付浩左右的赤血卫。
“二公子!”,两名赤血卫此刻也是注意到付西城的身影,纷纷见礼道。
对于这位以阴狠毒辣而出名的公子,赤血卫等人也是畏惧十分。
但眼下,这位公子竟是十分和善的笑望着他们,
“三弟床上那个女人是你们绑回来的?”
两名赤血卫有些不明所以,出于畏惧,加上他们也知晓自家公子向来是信任这位二公子的。于是点了点头,
“是的”
“只有你们两个出手绑的?”,付西城继续和善的笑着。
“是的”
一位看似颇有主见的赤血卫拱了拱手,多解释了一句,
“那女子虽是长孙家的千金,却疏于修行,仅仅只是下五境的境界”。
付西城走上前,拍了拍这名赤血卫的肩膀,笑着夸赞道,
“你很好”
两人有些面面相觑,天下楼里,何曾听闻二公子会夸奖部下?这可是十分殊荣的事情!
一时间,两名赤血卫的目光更加尊敬了起来。
便听付西城又道,
“我和三弟都要下去一趟,你们去五楼看好那个女人,不要让她出了房门。”
“是!”,两名赤血卫应声答道,声音洪亮。
付西城单手挎剑,一脸欣慰的看着他们,催促道,
“去吧!”
两名赤血卫不疑有他,转身便迈上了楼梯。
“锵!”
楼道昏暗的烛光似是摇曳了一下,复又平息。
“锵铮!”
付西城右手一震,鲜血洒落,剑归鞘中。
回头看了看已是倒在血泊中的两名赤血卫,付西城忽是一笑,心觉赤血卫这个名字取得实在应景!
他随手丢下一个泛着火苗的木折,淡然离去。
奉浩阁下,
付浩此刻也是明白了付羽的意思,这是要他将错就错,认下来这事,娶长孙苏婉为妻。
但,
付羽一想到自己刚刚还和大哥付西城一起凌辱过那长孙苏婉。
若是他娶了这样一个女子,以后他还怎么在大哥面前抬起头来,所以他自是不愿的。
又想起下楼前付西城的叮嘱,付浩拱了拱手,道
“回父亲,付浩并没有喜欢上长孙家的千金,更没有见过长孙家的千金”
付羽神情严厉了起来,目光冷寒,沉默盯着付浩良久。
付浩被看的浑身都不自在,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赤血卫绑人,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晓。
但其实,这一切早就落在了付羽的眼中。
那女子便是长孙苏婉之事,也是付浩一早就知晓的。
只是长孙无忌一直以来为防朝堂忌惮,数次拒绝付羽提出的联姻之意,这让付羽有些失去了耐心!
今日听闻手下禀报此事,一番思量,付羽觉得也不失为一道好棋,这才选择了视而不见。
但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付浩竟会拒绝!这是为何?他不是一向很听自己的话吗?
付浩正欲呵斥付浩两句,眼角余光便瞥见了出现在付浩身侧的付西城。
付羽神情一禀,
西城何时来奉浩阁了?
但见付西城衣冠整洁,鬓发未乱,付羽稍稍松了口气。
只见付西城一脸淡然的走来,行至近前,依次向付羽行礼,又对长孙广牧拱了拱手,道,
“长孙家主,我可以为付浩作证,付浩今日一直与我待在一起,也确实没见到长孙小姐”
付浩听闻声音,看见付西城也是出现,心中更是大定。
长孙广牧冷冷的看着自奉浩阁而出的付西城,
“可有人亲眼看见,是四公子的赤血卫,绑走了小女,且送进了这奉浩阁中!
不知二公子对此又如何解释?”
一旁的付羽挑了挑眉,突然好奇问道,
“不知是何人所见?”
长孙广牧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
“回楼主,自是府中家丁所见”
天下楼楼主猜忌长公子谢汉行日久,这在如长孙家这般的大家族之间并非什么秘密,长孙广牧自不会将通报消息给他的谢汉行牵扯进来。
他相信谢汉行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于他,即便他看出谢汉行有希望得到长孙家支持之意,确有欺骗的动机。
但,诬陷天下楼,诬陷付家,这等罪名,可是不轻!
如若事后证实绑架长孙苏婉的不是付浩,面对长孙无忌和天下楼这两个庞然大物,谢汉行又将如何自处?
这些,长孙无忌包括长孙广牧都是看的很清楚,所以并不觉得,谢汉行所说付浩绑架长孙苏婉是无的放矢之语。
付羽皱了皱眉,又看了眼突然掺和进来的付西城,一时沉默未语。
长孙广牧已是将话说到了这份上,付羽倒也不好再追问什么,总是要给长孙家留些脸面。
但付西城却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他听闻付羽所问长孙广牧所答,便是眼睛一亮,淡淡逼问道,
“敢问那家丁现在何处,能否与我们当面对质?”
付西城并不像付浩那般愚蠢,付羽突然问起是何人所见,他便猜到了付羽的心思。
定是怀疑起了谢汉行!
毕竟,天下楼以情报暗杀而闻名天下,若有所行动,岂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发现的。
唯有天下楼内部之人,才最容易发现!
长孙广牧沉默在了原地,这更加印证了付西城之猜想。
但就在付西城想进一步逼问之时,
东方,突然传来了轰隆的马蹄声!
“老夫来回答二公子的问题!”
一道浑然凛冽的声音传来,闻之便觉杀气凌然。
付羽众人皆是循声看去,长孙广牧神情稍稍放松。
只见一片黑色洪流自百米外席卷而来,数息便至。
一阵整齐的嘶鸣声中,众人这才看清所来者何人。
天狼骑!
长孙无忌身披完整甲胄,高坐队首。
他的身后,是黑甲、黑马、黑披风的天狼骑。狼首一般的黑色钢铁面甲,徐徐黑焰缠绕在雄俊壮马的马鬃与四蹄之上,仿若幽冥而来。
这便是天下第一军,天狼骑!
即便眼前只是长孙无忌的亲卫,区区二十余人。
却仍是有了千军阵列其后的气势,势若雷霆,碎裂千军!
修行之人皆知,
天下十五境,下五境百会、五府、练筋、熬骨、磨皮,所为不过修练肉身。
天下之人多是此境,筋骨皮三境起,可为官府衙役或军中走卒。
中五境洞会、知玄、抱朴、守恒、无涯,所为修炼体内玄力。
军中将领,江湖高手多为此境。
但天狼骑,起步便是中五境开始!
这些长孙无忌的亲卫,更是达到了抱朴境这一级别!
所谓抱朴境,一口玄气起,当斩百兵卒!
当然,这里指的是下五境之兵卒。
可以说,随便拎出一人,给其一柄武器,些许盘缠。
不出一年,江湖上便又会多出一位名号响亮的高手!
天下楼自也不乏从江湖上招募而来的抱朴境强者,但与这些跟随长孙无忌多年,见历过真正尸山血海的抱朴境强者相比,光是气势便落了三分!
未战之,先怯之,何胜也?
便是付羽的神情中也多了些凝重,更别说付浩。
此刻付浩的双腿已是打起了摆,生怕长孙无忌一声令下,让自己死在这幽冥马之下。
这幽冥马生来体内便蕴含玄力,而在经过天狼骑的悉心培养后,更是可比肩洞会境强者。
“长孙将军竟也是来了”,付浩脸上又挂起了些笑容,面向长孙无忌道。
长孙无忌下马,拱了拱手,
“见过楼主,只是老夫孙女被贼人掳掠至此,老夫不得不来!”
付羽眯了眯眼,察觉到今日之长孙无忌,似乎已是心有不满。
付羽点了点头,笑容收敛了起来,好整以暇的问道,
“那不知将军是怎知有贼人入我天下楼,而我天下楼却不知呢?”
此言一出,不可谓不杀机暗藏。
天狼骑虽为天下第一军,可它负责的是行兵打仗,征战沙场。
情报这一方面,一向由天下楼六榭中的红榭来负责。
而在长国,擅自干涉不属于自己的军政事务又是重罪。
付羽这是想要一上来就给长孙无忌展露一顶帽子,至于戴不戴上,何时戴上。
付羽希望长孙无忌能够想明白,不要当众撕破了大家的脸面。
长孙无忌果然沉默了些许,就在付羽刚要松口气时。
长孙无忌顺着先前长孙广牧之语道,
“那贼人行凶于闹市,自是家丁偶然所见”
付羽见长孙无忌仍是与长孙广牧一般皆是当众追问不休,脸色已是彻底冷寒了下来。
付浩到底有没有绑长孙苏婉,付羽自己自是一清二楚。
如果私下里解决,自是怎样都好。
但如果这般在天下楼,当众被长孙家逼迫着交出了人。
他天下楼颜面何存?
以后又怎敢说天狼骑第二骑兵师是自己的属下?
他付羽的脸面往哪里搁?
“那长孙家口中的家丁呢?本楼主倒是要见一见,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污蔑于我天下楼!”
付羽阴恻恻的问道,话语中,也不再表露出心平气和。
长孙无忌名义上虽是付羽属下,但军政从来就不是一体,而且长孙无忌背后的靠山和付羽那一系也没有什么关系。
往日里,长孙无忌刻意疏远的不止的谢汉行,其他公子亦不例外。
他只是尽到自己本分,和付羽维持着亲疏合适的距离。
名为下属,表面自当恭从。
即便这恭从明眼人都知道只是表面功夫,当不得真。
但总有些杂碎,却是真将其当真,当真以为我长孙无忌惧他付家,可以随意欺辱!
长孙无忌满含杀气的眼神不加掩饰的看向付浩,淡淡招呼了声,
“来人,将那家丁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