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装修很新中式。
男人跟在佣人身后,绕过入户与客厅之间那块红木色的镂空屏风走出来。
他着一身深蓝色的竖纹西装,高挺的鼻梁上少见地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随着步伐自然而然地抬起头,看向沙发区坐着的人们。
那幅屏风上雕了一幅完整的翠竹图,修长挺拔的君子竹与他通身的气质相得映彰,有种斯文的倜傥感。
他只是出现了,就让整个客厅静了一刹。
谢父最先起身,笑着喊:“聿珩啊。”
薄聿珩一眼看到坐在正对大门的沙发上的应如愿,镜片后的眼睛怔忡了一下。
但在看到她身边的鹿宁后,他就想起谢家那个女儿名唤谢宁,瞬间就明白这中间的阴差阳错。
他神色不变,走过去依次问候:“谢先生,谢夫人,妈。”
谢夫人也站了起来:“聿珩,我们正在说你呢你就到了,快坐吧,外面挺冷的,先喝杯热茶暖暖身体。拿热毛巾来擦手。”
最后一句是吩咐佣人。
佣人很快送上毛巾,薄聿珩接过,擦拭双手,温声细语:“还好,一直坐车,倒不觉得冷。”
将毛巾放回托盘,目光移动到两个女孩身上,“如愿。”
先喊了她,语气自然。
应如愿抬了一下眼,很快又垂落:“大少爷。”
薄聿珩微微一顿,又喊:“谢小姐。”
诚然,鹿宁对这个未婚夫谈不上感情,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风度翩翩,还比照片好看。
她蹭了下鼻子,不太自然地回应:“薄先生。”
不知道该做什么,干脆低头跟应如愿聊天,显得自己不那么尴尬。
“你怎么是喊大少爷,不应该是喊大哥吗?”
应如愿抿唇:“习惯了。”
薄聿珩已经坐下,佣人也上茶了。
谢夫人很面善,也很健谈,言辞间全都是对未来女婿的满意。
“听你母亲说,你最近小半个月都在国外办公?实在是辛苦了,肯定是休息不好,饮食也不好吧?但能者才能多劳,那些庸才想劳还劳不了呢。”
薄聿珩莞尔:“谢夫人太过誉了。”
几个人有来有回地聊了起来,应如愿一句都听不进去。
她表面平静,其实满心都是在骂,骂薄聿珩这个骗子。
渣男,浑蛋。
别告诉她,他压根不知道薄、谢两家要联姻了的事。
鹿宁都把步骤说得那么清楚,过年去港城培养感情相处,明年正式举办婚礼,连称呼都是“未婚夫”。
薄夫人还亲自来了蓉城,就算不是提亲,那也是抱着见见亲家的意思。
都这样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薄老爷子被送走后,现在的老宅有谁做得了他的主?
就是他同意的。
但他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
难怪那天要问她有没有在蓉城遇到什么人?就是怕他遇到他的未婚妻一家吧?
没想到还真的,让她遇到了。
今晚要不是她也在场,过后他会不会对她坦白?
不会。
所以说,他就是个骗子,装出一副只要她一个人的样子,实际上,他从来没有忘记给自己找一个门当户对,对事业有助的未婚妻。
老王八蛋。
应如愿拉扯着手背上,因为被铁水烫出水泡,贴着防护的创口贴,伤口还没有愈合,这么扯动,摩擦到,会有点疼。
谢夫人想起这还是薄聿珩和鹿宁的第一次见面,有意让他们单独处一处,互相了解,增进感情。
“开饭还有一会儿,宁宁,你带聿珩参观一下家里。”
应如愿背脊僵了一下,愈发的沉默。
没想到的是,鹿宁突然挽住她的手:“如愿也一起吧,我带你去看我的房间,还有我昨晚说要送你的东西也一起给你。”
应如愿下意识看向她,她狐狸眼眨了眨,里面有一些,少女的娇俏。
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吧……第一次和未婚夫相处,尴尬,所以拉上她一起。
本来她今晚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她觉得见家长不好意思。
应如愿不知道应该什么心情,但不想去当他们未婚夫妻的电灯泡,想拒绝。
薄聿珩已经站起来,嗓音低沉:“走吧,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