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聿珩看着她的眼睛从湿润到泛红,眼泪又在摇摇欲坠。
在泪珠落下之前,他捂住她的眼睛。
冷玉般的手指带着他身上的木质香,干燥而温暖。
应如愿在他的掌心里煽动眼睫,比羽毛还要挠人的触感。
她愣愣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捂她的眼睛,但她的手还被他抓着,也没办法去推开。
她眼前一片漆黑,也没能看到,薄聿珩此刻淡漠的脸上,眼底的晦暗,模糊如潮。
“医生告诉我,四夫人的预产期,在一月十五号前后。”他忽然低沉地开口。
应如愿都不知道她妈妈的预产期……然后呢?为什么要在现在提起这个?
接着又听到他意味不明地说,“妹妹,还有一个月左右,家里就要添小九,到时候,薄家会为四夫人举办一个正式的过门仪式,邀请亲友赴宴,她就是名副其实人尽皆知的薄家四夫人。”
“你也会成为人人知晓的薄家小姐。”
应如愿在这个瞬间,像被木鱼敲打了脑子,咚的一声。
彻底明白了。
还有一个月……薄老爷子给过他们分手的期限,就是她妈妈生下孩子,他们就断了。
他现在提起这个,是在告诉他,他们时日无多,不要再为这种小事吵架,浪费光阴。
应如愿一下子哭了出来,用力扭头甩开他的手。
重见光明后,她看到他眼底缠着化不开的浓雾。
“所以你已经做好决定,在我妈妈生下小九后,就跟我结束?”
她身体颤抖,“你早就决定好,却不主动告诉我,如果不是今天这种氛围,你是不是打算等到期限到了,再突然给我一句‘我们到此为止’?”
然后她就要听命行事,退回妹妹的位置,跟他保持距离,跟他注意分寸,看他重新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结婚生子,把他们这段当做一场空花阳焰的白日梦?
她要划清界限的时候纠缠不休的人是他!
她情根深种的时候抽身离开的人还是他!
当初他说什么时候结束他说了算,就真的是他说了算,她的感情算什么?他还要锁着她干什么?
最后再满足他一个月吗?
应如愿心痛到想要干呕,崩溃地挣扎想要推开他。
薄聿珩被她推得踉跄一步,应如愿蹲在地上痛哭。
她的哭也不是嚎得人尽皆知,而是抽泣,颤抖,听得到泪水在滴滴答答地掉落。
薄聿珩眼中的浓雾继续凝结,呼吸时,心脏变得像气球,时而收缩,时而膨胀。
他蹲下身,嗓音放缓,是她熟悉的温柔调:“我没有说要结束。”
他顺着应如愿的后背,轻声细语地讲道理。
“我是要告诉你,等到那时候,我跟你的关系,也会成为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使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追问我,我不会否认,只能选择闭口不谈。就像我跟砚心的关系,都是不能说的。”
“你妈妈从前是应夫人,现在是薄四夫人,外面的人私底下说得很难听,难道你也想被人说勾引大哥?”
应如愿咬牙:“胡说八道,强词夺理!”
“我是外人吗?难道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我难道会宣传得人尽皆知?连我你都不能说……”
她的思绪逐渐剑走偏锋,“还是说,一直以来,就是我在自以为是,以为我跟你的关系是不一样的,其实都是我以为而已,在你眼里,我其实什么都不是?”
薄聿珩沉沉地喊:“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