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好,曲好,歌声更好!
赵孟启率先鼓掌,惊醒众人之后,掌声如潮。
就连赵葙,都没有说什么怪话,拍起了手掌。
赵菫把头搁在赵孟启肩膀上,“四哥,这个姐姐也很不错欸,带回去给我做嫂嫂吧。”
赵孟启失笑,捏着她的小脸蛋,“你个小叛徒,若初白对你那么好了。”
“呀……猪诱时墨嘛。”赵菫被捏得口齿不清,挣开之后继续说,“绾绾姐当然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了,可是她只有一个肚子啊,不多一些嫂嫂,那怎么能多生一些侄儿侄女给我玩。”
好家伙,合着我生儿育女是给你当玩具宠物啊……
赵孟启是彻底哭笑不得,“你那些猫猫狗狗还不够你玩么?”
“它们又不会说话哩,小黑笨笨的,小白太调皮,小龟整天缩着脑袋……”赵菫理直气壮。
随即,赵葙转着眼珠子凑过来,“菫娘,还记得四哥说过的动物园么?要是真的能建一个的话,那可是什么都可以养一些呢,肯定很好玩。”
赵菫眼睛一亮,雀跃道,“对呀对呀,动物园!动物园!”
“可惜,我没钱了,都被四哥扣走了,建不了…”赵葙满脸遗憾状。
赵菫懵懵懂懂的,“啊……四哥,那你把钱还给五姐吧。”
轻轻横了赵葙一眼,赵孟启点点赵菫额头,“别听你五姐忽悠,她那点钱,就算还给她,也不够建什么动物园,最多建个养猪场……”
“那……那就四哥你来建吧,你钱多,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赵菫抱着哥哥的胳膊,摇啊摇,摇啊摇。
“好好好,建!建!改天就建。”
赵孟启无奈,居然又把自己绕进去了。
赵葙想要动物园,是因为想做‘女版达尔文’,赵菫就纯粹是为了好玩。
其实建一个也没什么,这玩意也不是后世才有的,历代皇家园林都养着许多珍禽异兽,以作观赏玩乐,只不过不对普通人开放罢了。
大宋南渡之前,特别是玩得最花的宋徽宗时,为了体现丰亨豫大的盛世景象,倒是经常向一般士庶开放皇家园林,其中就有豢养着大量珍禽异兽的玉津园。
南渡后,园林虽然还建,却不再这么奢靡高调,一来国力减弱,二来容易招到文人的口诛笔伐。
因此,赵孟启若是敢弄一个出来的话,肯定是要被人抨击唾骂的,估摸要和建了豹房的正德一样‘臭名昭著’。
哎,反正招人骂惹人恨的事已经做了不少,将来还会更多,也不差这么一件两件。
赵孟启考虑了一会,终究还是决定搞一个。
也不止是为了满足妹妹的愿望,还有其他打算,因为他建的肯定是向公众开放的真动物园。
这样一来,既可以丰富民众的娱乐,也能打开眼界,增加见识,多少也能推动大宋的生物研究,以及对世界的认知,毕竟好奇心也能催人进取。
就像因为哥伦布探险才有了地理大发现,进而掀起了大航海时代一样。
就在三兄妹嘀咕之时,台下人不停吹嘘唐安安的美丽,盛赞周密的才情,更是把那首新词夸上了天,仿佛这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事一般。
没法子,宋人就是这样子,他们追捧才学,追捧文华,追捧东华门唱名,对柔靡绮丽,哀婉浮艳的诗词尤为津津乐道。
唐安安致谢完好一会,台下的热潮才退去,众人以更加饱满的情绪投入作词构思中。
三名行首站在一起,严冉儿有些难掩嫉妒,“随随便便就能碰到大才子,唐姐姐真是命好啊……”
听了这酸溜溜的话语,唐安安目不斜视,口中却言,“能得燕王青睐,你不是更好命么,若是折桂令留到此时,那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可惜啊,狗肚子盛不下二两香油……”
“你!”严冉儿气得小脸煞白,“小人得志!”
姬霓感受到两人之间浓重的火药味,下意识便往旁边挪。
同时心里也满不是滋味,虽然自己以新奇花样吸引了许多关注,可要是没有一两首重量级诗词傍身,就谈不上真正的名气身价。
眼下,倒是也有十来首词送上来了,不过吴文英眼光还是很挑剔的,打掉了一小半,其他基本评了下等,只有一首中等是给严冉儿的。
姬霓只有两首下等,略胜于无,似乎最终排名只能敬陪末座了。
可能是老天垂怜,此时一名颇为丰神俊朗的青年士子走到吴文英案前。
“学生绍兴王沂孙,字圣与,拜见梦窗先生,草作一篇声声慢,欲赠姬行首,请先生点评。”
虽说没什么人听过他的名字,但这外貌气质就应该是个有才华的人。
于是姬霓精神一震,满怀期盼起来。
吴文英看完词作,惊诧抬起头,“圣与,年齿几何?”
“回先生,学生刚满十八。”
“嚯,那比公谨还小四五岁,但却才华不输,哈哈,今日竟得遇两名后起之秀,实令老怀大慰,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姬行首,来将这篇上等佳作取走。”
“上等!?”姬霓喜出望外。
拿过来细细一读,瞬即便决定选为表演之词,反正她也不奢望后面会有更好的了。
仅仅片刻,她就将整阕词熟记于心,而声声慢是老词牌,曲调早已刻入她骨子里了。
或许是出于珍惜,姬霓没打算玩什么唱跳的花样,而是正经演艺。
她坐到台中绣墩上,横抱着琵琶,把本就调好的音,又仔细调过。
或许有人要吐槽了,这姿势不对,不过呢,和后世基本竖抱弹奏不同,唐宋时弹奏琵琶大多都是横抱的。
五指扫四弦,羽觞随波逐,绮情溢面,轻启绛唇。
“迎门高髻,倚扇清吭,娉婷未数西州。
浅拂朱铅,春风二月梢头。
相逢靓妆俊语,有旧家、京洛风流。
断肠句,试重拈彩笔,与赋闲愁。
犹记凌波欲去,问明榼罗袜,却为谁留。
枉梦相思,几回南浦行舟。
莫辞玉樽起舞,怕重来、燕子空楼。
谩惆怅,抱琵琶、闲过此秋。”
一曲琵琶语,相思盼中守,朝看琼花,暮清寒。
弦断,曲停,人销魂。
台下男子黯然长叹,女子目含清泪,似乎都被勾起了久藏心底的旧梦往事。
沉默半晌,不见喝彩,而掌声却激烈了许多。
赵孟启也不禁有些伤感,这艺术的感染力,确实不分古今中外。
他身旁的赵菫却年纪尚小,未受情爱污染,只是觉得好听而已,“四哥,这个也可以做嫂嫂哦…”
赵孟启眼一翻,这要是多带你出来几次,你怕是要把世上好看的女子都扒拉回去哦。
扒拉也就扒拉了,可满后宫都是风月女子,那不得成为千古笑柄?
他转眼看向台上姬霓,心中暗赞,这女子经过此番演艺,倒是一洗之前媚俗浅薄的形象,有了几分大家之资。
现在,压力就完全给到了严冉儿。
目前统计,唐安安有一首上等、三首中等、八首下等,姬霓也有一首上等、一首中等、十一首下等,严冉儿有五首中等,十八首下等。
说来,也是唐安安太早做了选择,因此不少本该属于她的词,都转投给了另外两个。
反倒姬霓演完琵琶后,许多被触动心情的人开始把词投给她,并越见多了起来。
时间慢慢流逝,成绩垫底的严冉儿表现得越发急躁,其实眼中却淡定得很。
直到离限时只有一刻多钟的时候,一名婢女往吴文英书案送上一纸,情况才开始转变。
吴文英展纸一阅,眉头越锁越深。
台下观众大奇,纷纷猜测。
“梦窗先生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那词太烂了,难以入目?”
“太烂就丢掉啊,哪用如此。”
“那应该也不是佳作吧,不然就该如之前那两首一样,见猎心喜。”
“或许是难以评定等级吧…”
“这不该吧,梦窗先生可是词坛泰斗,还会有让他感到为难的词?”
吴文英确实很为难,不是因为词,而是那注明的‘燕王’二字。
虽然并非燕王字迹,无法以此确认真假,但从词作本身来看,八成是不会错的。
考虑了一会后,吴文英抬头望向台下,“这词署名燕王殿下,老夫为下僚,不敢置评,当然,或许无须老夫多言,是好是坏,大家一听便知,严行首,请取走吧。”
观众轰然,“殿下又作词了?……还是给严行首的,这是力挺啊。……兄台这个挺字,用得挺妙。……据说姜娘子都只有一首,这严行首有何等魔力,让燕王殿下一而再的赠词?”
赵孟启在两个妹妹深究的目光中,只能摸摸鼻子。
别看我,不是我,我没有!
钱朵这丫头,还真是大气,一给给两首,不愧是豪门世家……
台上,严冉儿志得意满,迈着骄傲的步伐,从吴文英手上接过纸笺。
她假作扫了一眼,便把纸笺折成方胜,贴胸放好,其实内容她早就记熟。
“再得殿下之词,奴家不胜荣幸,请允许我唱与大家共享,只愿奴家的技艺不会辱没了殿下的好词。”
说话间,用于表演的器具都准备好了。
她将用的乐器,是一张古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