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大将军府,陈州。
一大早,北安县各级官员就抵达了县衙。
县令袁新河从软轿内钻出来的时候,眼睛瞥到了门口站着的生面孔军士。
他一怔。
一名县衙的捕快大步地迎上了县令袁新河。
捕快对袁新河拱了拱手,凑到跟前低声开口提醒。
“县令大人,内阁参议、廉政司司长李廷大人已经到了,您快进去吧。”
袁新河皱了皱眉头:“他来这么早干什么?”
捕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反正来了有一阵了。”
“他现在在何处?”
“在咱们县衙的议事厅呢。”
“行,我知道了。”
这李廷不仅仅是新成立的廉政司司长,更是内阁参议。
那可是他们大将军府真正的实权大佬。
袁新河心里犯嘀咕的同时,大步迈上了台阶,直奔县衙的议事厅而去。
议事厅的门口,同样站着两名披甲执锐的军士。
袁新河对他们微微颔首后,这才踏步进入了议事厅内。
他抬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内阁参议李廷和几名陌生面孔。
议事厅内很安静。
袁新河目光快速地扫了一圈。
只见县里的刑曹、工曹、吏曹、税官以及各掌事、干事等大小官员三十余人已经悉数到齐。
以往开会,他这个县令都是最后一个到的,这倒是无所谓。
可今日自己已经提前出门了,为的就是先到衙门准备一番,迎接这位李大人。
可没有想到这位李大人来的更早,自己反而是成为最晚一个到的了。
这个结果让他颇有几分尴尬。
袁新河大步走上前,对坐在主位上的李廷拱手见礼。
“北安县县令袁新河,拜见李大人!”
李廷打量了几眼袁新河,微微颔首。
“袁县令,请坐吧。”
李廷指了指空着的位子。
“是。”
袁新河忙走到预留给自己的位子上,弯腰落座了。
他刚落座,李廷就开口了。
“这人既然到齐了,那咱们就正式地开会。”
李廷对众人拱了拱手:“北安县的诸位同僚,想必有人认识我,也有人不认识我。”
李廷说着,自我介绍说:“我是咱们镇南大将军府,内阁参议、新成立的廉政司司长李廷。”
“你们叫我李参议、李司长都行。”
众人都正襟危坐,满脸恭敬色。
眼前的这位可是真正的大佬。
平日里他们想见一面都难。
如今亲临他们北安县巡查。
亲自主持大清理,大整顿工作,他们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也颇为忐忑。
“如今我廉政司联合吏部司、组成了联合巡查组,负责我大将军府各级衙门的官吏巡查整顿。”
“这北安县是第一个被巡查整顿的县,我所以亲自来了。”
先前张云川是准备让李廷的廉政司负责的。
可李廷提出组建联合巡查组,张云川考虑一番后同意了。
如今各个巡查组都已经在陆续组建。
李廷这位内阁参议更是亲自下场,以作表率。
李廷说着,看了一眼神情各异的众人。
“这为什么要进行官吏的巡查整顿呢?”
李廷自问自答地说:“那是因为我们镇南大将军府这几年打下了不少地盘,势力扩充的太快。”
“有不少坏人、奸细混入了我们镇南大将军府内,甚至担任了各级要职。”
“现在我镇南大将军府内各级官员鱼龙混杂,可谓是混乱至极。”
此言一出,三十多名北安县的官员都是大吃一惊,彼此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了起来。
有坏人混入了他们大将军府?
可他们怎么没有发现呢?
李廷敲了敲桌子,众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些混入我大将军府内的奸细、坏人,欺上瞒下、阳奉阴违,弄虚作假,贪赃枉法!”
“他们极大地损害了我大将军府的形象,败坏我大将军府的名声!”
“我们现在就是要揪出这些坏人,将这些混入我们大将军府的人清除出去,以整肃我大将军府各衙门的风气!”
李廷看众人神情凝重。
他语气缓和了一下:“当然了,混入我们各衙门的坏人仅仅是一小撮而已,诸位不必惊慌!”
李廷顿了顿,继续道:“大将军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纵使有一些坏人混入了我们其中,那我们也应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要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那我们都是可以既往不咎的!”
这话让许多人松了一口气。
“但是!”
李廷话锋一转:“要是有人不愿意改过自新,隐瞒自己的过往,一旦被查出来,那就要严肃处置,决不轻饶!”
“所以今日我们召开的这一次整顿会议,实际上就是一次自我反省的会议。”
“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什么坏事,以前为谁效力。”
“只要现在交代出来,记录在案,那我们大将军府就会既往不咎,给改过自新的机会,以观后效。”
“谁要是试图蒙混过关,隐瞒自己的过往和过错,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李廷的话顿时让气氛变得严肃了起来。
“所以我希望诸位稍后在自我反省的时候,一定要说实话,不要试图蒙混过关。”
“一旦被人检举出来,那后果自负。”
众人也没想到,大整顿竟然是这么一个法子。
李廷说完后,看向了县令袁新河:“袁县令,那就从你开始吧。”
“你先当着诸位同僚的面,进行一番自我反省,然后诸位同僚进行批评指正。”
“是。”
县令袁新河对着李廷拱了拱手,点头应了下来。
他是北安县的县令,那可是一县之尊。
现在要他当众反省自己的过错,这不是开玩笑嘛。
“我是承平六年投效的咱们大将军!”
“如今为大将军效力已经两年有余。”
“这两年内,我从一名普通的干事,先后升任掌事、主事、知事、县令,成为咱们北安县的父母官。”
“这两年后,我先后协助征募粮草、征调民夫等,协助重打赢了好几场大战......”
县令袁新河侃侃而谈,李廷这位参议则是眉头微皱。
袁新河说完后,对李廷拱了拱手:“李大人,这以上就是我的反省,还请李大人多多指教。”
李廷笑了笑。
“我听明白了。”
李廷反问道:“袁县令讲的都是一些自己的功绩,请问你可收受过贿赂?可有犯下过错?”
“这倒是不曾。”
李廷点了点头。
“那请诸位点评一番,看看袁县令说的是否属实。”
袁新河神态自若地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这些都是北安县的官员,面对这种走过场的事儿,自然不会较真。
“袁大人说的都不错。”
“我觉得都属实。”
“......”
众人七嘴八舌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几乎都没有挑刺的。
“那好!”
“诸位顾及情面,不愿意较真,那我就开个头吧。”
李天见众人都抱着走过场的心态,他觉得有必要主动挑出一些问题。
李廷从身后一名随从干事的手里接过了一份文书。
他摊开了文书后,念了起来。
“承平六年十月,袁县令为征粮干事,负责为我大军征粮。”
“可是在征粮的过程中,多征收和以运输损耗为由,截留粮食十五石,而后暗中将其变卖,变卖的银两据为己有。”
听到这话后,袁新河的表情顿时凝固。
这事儿李大人怎么知道??
袁新河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喊冤:“李大人,冤枉啊!”
“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李廷压了压手:“你先坐,等我念完。”
“承平七年三月,袁县令担任北安县刑曹审判掌事,负责协助清理陈年旧案。”
“其中收受周家庄大户周发十两纹银,洗脱其罪责......”
袁新河听到这话,额头直冒冷汗。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李大人竟然是有备而来,已经将他查的底儿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