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经历过箭雨洗礼的上京城内,死一般的寂静着。
安平公主这是疯了吗?!
全城的百姓们望着远处城墙上那抹高高而站的身影,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他们此刻的不解了。
东汉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射杀平民,可是安平公主在做什么?
身为将门之女的她,为了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甚至不惜投身东汉!
这跟卖辱求荣有什么区别?!
上京府外,同样聚集着大批的百姓。
他们都是受难百姓的家属,正埋头在堆积成山一样的尸体里,寻找着自己亲人遗体,他们强忍着悲伤和愤怒,等待着北齐还给他们一个公道,可是结果却等来了安平公主宁愿委身,也不愿开战的消息?!
“安平公主你这样的恬不知耻,可对得起你们白家的列祖列宗!”
“凭什么要听她的,难道我家的夫君就活该死么!”
“安平公主不配为将门之后!她根本不配姓白!”
亡者家属的哭喊声,凄厉而尖锐,同城外东汉的讥笑声相互碰撞摩擦着。
守在主城门处的三万京兵,面对百姓们的愤怒和不甘,纷纷低着头躲闪着目光。
赵世高看着士兵们的目光渐渐暗淡无光,心里清楚,原本就涣散的军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瓦解。
握紧长柄刀的手背因用力而青筋凸起,想起曾经那个勇战朝堂的清瘦身影,忽感阵阵心如刀绞,是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白朝颜真的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不停地在心里琢磨着,白朝颜或许是有其他的原因。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又哪里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呢?
蓦地,远处有什么东西晃进余光。
赵世高猛地抬眼望去,忽瞳孔震颤不止。
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所有人从一开始就误会白朝颜了!
上京主城门外,东汉数十万将士的讥笑声还在继续着。
东汉副将甚至扯着嗓子催促道,“不知安平公主还在等什么?难道是知道要伺候的人太多,现在就吓得双腿发软了?”
“腿软了更好,我可是听说腿软的更舒服!”
“安平公主赶紧下来吧,我们可是都等不及了!”
“要我说安平公主也别费那个事儿了,直接跳下来,我们接着你可好?”
都是常年混迹在军中的人,脱口而出的荤话简直不堪入耳,就连城中的一众妇人听了都无地自容,悲愤交加,可站在城墙上的白朝颜,从始至终身姿笔直,臻首微抬。
她面平沉眸,不但没有半分羞辱的愤恨,反倒露出了一丝冷笑。
武安少将军将那诡异的表情看在眼中,没由来的一阵心烦气躁。
不过很快,他便稳定了心智,北齐迟迟没有动作,足以说明他的猜测没错,眼下白朝颜又主动站出来受辱求得一线生机,必然是黔驴技穷!
东汉营帐内。
白钦明看着那高站在城墙上的身影,疑惑道,“白朝颜这是想要做什么?”
白宣堂冷笑道,“哗众取宠,贪生怕死,白家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东西。”
白钦明讥笑道,“当初以为她有多大的本事,现在看来不过是窝里横的货色……”
话还没说完,一股子奇特的味道扑鼻而来。
同样闻到味道的东汉大军警惕张望,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忽见不远处闪现出阵阵火光?!
东汉副将惊愣道,“龙油!是龙油!”
糟了!
这是个圈套!
武安少将军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可那狂风呼啸之下的龙油燃烧的又快又急,根本不给他传令的时间,原本围绕在上京其他城门处的东汉士兵,便已然被大火吞噬在了其中。
刚刚的哄笑声,转瞬间便成为了哀嚎声!
武安少将军抬眼朝着上京的主城门望去,就见白朝颜同样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白朝颜唇角的笑容绽放的更加诡异。
东汉副将在这一刻慌了神,“少将军,北齐竟早有埋伏!”
所以,白朝颜根本就不是卖辱求荣,她早就就算到了东汉对她恨之入骨,故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给北齐拖延时间燃放龙油!
武安少将军胸口闷痛不止,喉咙涌起一阵腥甜。
他算计的是局势,但白朝颜算计的却是人心!
武安少将军眯眸,压住心头的怒不可遏,扬声大喊道,“你们北齐迟迟不敢派兵攻打,足以证明城内兵力不足,现在敢还击,不过是仗着现在风向好,但老天爷可不会总偏袒北齐。”
武安少将军声音洪亮,落在城内众人耳中字字清晰。
随即,他抬手指向白朝颜,“安平公主,我们东汉从一开始就想要谈和,且从没想过出尔反尔,只要你愿前往东汉,我东汉愿即刻撤兵,对于两国龃龉既往不咎!而若我东汉一旦攻破主城门,你们北齐将再无任何活路!”
北齐的龙油,已打了东汉一个措手不及。
武安少将如此提议,不过是缓兵之计,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好,等抓到白朝颜加以逼问,再想办法突破北齐上京主城门也不迟。
可就在他的话音刚落,甚至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到,就听见上京城内传来了一阵高昂的讥笑声。
“我们北齐的安平公主,也是你们东汉配肖想的?!”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赵世高。
与此同时,其他的副将纷纷站上了上京各处城门的城墙上。
“当初我们平安公主打得你们屁滚尿流,你们是没被虐够还是怎地,竟对我们平安公主如此的恋恋不舍?”
“可惜了,就算你们跪地磕头恳求,我们也不舍不得将安平公主让给你们。”
“其实想要肖想我们安平公主也不是不行,拿你们的狗命来换!”
赵世高连同诸位副将的声音,接连从四面八方传来,爽朗而又豪迈,足以令东汉的大军听得应接不暇,左右顾盼!
躲在东汉营帐内的白钦明,不敢置信地拉着白宣堂的袖子,“这,这北齐的将士都是疯了么,为什么要这么袒护白朝颜啊……”
白宣堂被拉扯得衣衫滑落肩膀,同样震惊地望向上京城门处,唇畔嗫嚅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