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仓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别处。
要是放在过去,他还有心思跟王孝文争论几句。
因为那时候他穷的只剩下这一张脸,不允许任何人践踏。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一转眼,他在全宁城最大的企业担任部门经理。
尽管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可他的眼界,比过去开阔了不知多少倍。
以他的种种经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满足了,犯不上搭理王孝文这样的人。
他不开口,王孝文却不依不饶,冷笑道:“看样子,我猜的果然没错,当年在班里,你们两个就臭味相投。
如今走出社会,也是形影不离,一起成了社会的渣滓,作为你们当年的老师,我时常感到莫名的羞愧。”
周满仓听到这里,有些压不住心中怒火。
“王老师,作为一个老师,你这样评价自己的学生,是不是有些欠妥?”
“哦呦!谢天谢地。”
王孝文表情夸张道:“你告诉萧良那个小孽畜,以后不要跟人提起我王孝文曾教过他,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周满仓淡淡道:“放心吧,有你这样的老师,我和萧良也挺没面子的。”
说完,他转身要走。
然而没走出两步,身后却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周满仓,你怎么跟我爸说话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满仓脚步一顿,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他认识这个女孩,王丽芳,王孝文的亲生女儿,当年也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要比他们小一届。
至于旁边那个青年,应该是王丽芳的丈夫或者男友,他不是很关心。
“王丽芳,敬人者,人恒敬之!是你爹侮辱我和萧良在先,在今天这种场合,我不想跟你吵架,好自为之!”
王丽芳斜眼望着周满仓,高傲道:“行啊周满仓,说话有条有理的,我看你是出息了啊,现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只是个小小的安保部门经理!”周满仓随口道。
“那的确挺小的。”
王孝文感叹道:“哎呀,早就听说萧良此前在哪个医院做什么保安队长。
依我看,像你们这样的渣滓,也就只能找找保安这种不体面的工作了,一辈子也不能高人一等。”
此时,酒店门口两个保安刚好换岗。
其中一人对大堂吼道:“你们几个有事没事?没事别在酒店里嚷嚷!”
王孝文缩了缩脖子,随后毫不相让的瞪了一眼门口保安。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多么粗俗野蛮!”
“那王老师说说,什么职业才算是高人一等?”周满仓好奇问。
“怎么着,也得在一些知名企业做管理层吧?就像我女婿杨小帆一样,你知道盛隆集团吗?”
“知道,据说是外企与新晋豪门赵家合伙创办的企业。”周满仓道。
王孝文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悠然笑道:“算你有点见识,小帆刚从国外回来,直接就被挖去做了副总。
现在他一年的年薪,抵得上你工作十年。”
“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了。”周满仓不以为意笑道。
提起自己的男朋友,王丽芳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望着王孝文嗔怪道:“爹,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小帆这个岗位,最重要的不是年薪,而是人脉。
只要有了人脉,在这宁城,还不是呼风唤雨,想干嘛就干嘛?”
“对对,你看我这记性。”
王孝文欣慰的笑道:“小帆,你今天请的人是哪个来着?”
王丽芳身旁,那青年淡淡笑道:“是土地资源部门的张局。”
“级别不低吧?”
“当然不低。”
杨小帆淡笑道:“这可是实权部门,多少人想请张局吃饭还没门路。”
王孝文老脸上笑容更加浓郁,傲然道:“周满仓,你听见我女婿的话了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满仓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他兜里手机忽然响起。
拿起一看,电话是萧良打来的。
“良子,怎么了?”
电话另一端,萧良轻笑道:“我们就快到了,不过路上出了点小插曲,华南的总省署听闻王子殿下在宁城,亲自从邺城赶来见面。
随行的,还有省署的一些要员,杨总官和何总官作陪,现正在赶往帝豪酒店。
算上秘书得有二十来人,所以这顿饭,你可能还得多备几双筷子。”
“没问题,我立刻安排。”
周满仓说着,挂断电话,心脏忍不住怦怦直跳。
好家伙。
这阵仗,闹得是越来越大了。
王孝文见周满仓接了个电话,便愣在原地半晌不说话,忍不住再次出言嘲讽。
“怎么?萧良那个小孽畜,是不是害怕丢人,不敢来了?”
“你一会要见到他了。”
周满仓丢下一句,懒得再搭理王孝文,转头叮嘱前台。
好在他今天准备的规格不算低,要不然,这会儿真该手忙脚乱了。
另一边,杨小帆也接了个电话。
随后,转头对王孝文道:“王老师,张局已经到门口了,我们去门口迎迎吧。”
“好好好。”
王孝文看了一圈,脸上倍感荣光。
“我女婿,真是出息的不得了,一会儿见了张局,你可要引荐引荐。”
说完,故意看了一眼周满仓,这才不紧不慢朝门口走去。
不多时,一辆a6停在酒店门口。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国字脸中年下了车,身后带着秘书。
杨小帆见状,赶忙笑着迎了上去。
“张局您好,我就是盛隆集团的杨小帆,上次咱们在办公室见过的。”
国字脸看了一眼头顶的帝豪酒店,严肃道:“只是一次简单的谈话,这样的规格,的确是有些高了。”
杨小帆赶忙赔笑,“要不说商人俗气呢,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下次一定选个高雅的地方给张局赔罪。”
“算了,谈事要紧。”
国字脸中年点点头,跟随杨小帆进了酒店。
走进来后,中年目光落在王孝文和王丽芳身上,没有吭声。
杨小帆心思一动,赶忙上前介绍。
“张局,这两位,一个是我女朋友,那位是我女朋友的父亲,乃是松烟镇高中的一名教师。”
“你们好。”
张岳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表示。
王孝文和王丽芳连忙凑过来,纷纷伸手与张岳握手。
“几位,麻烦让让,我的客人到了,我也得出去迎接一下。”
就在王孝文准备趁机攀谈几句时,一旁忽然传来周满仓突兀的声音。
王孝文脸色霎时变得无比难看,回头低吼道:“周满仓,你没看到我和张局正在交谈吗?”
“王老师,您堵门了,总得让人进出吧。”周满仓淡淡道。
听到他还敢反驳,王孝文更加怒不可遏。
“你等等怕什么?你能有什么重要客人?就你那几个狐朋狗友,还能有张局尊贵吗?”
张岳赶忙摆手,严肃道:“老先生,亏你还是个人民教师,人哪有什么尊卑之分,总归是咱们挡了人家的路,道个歉不就结了嘛。”
王孝文听罢,脸上怒容这才消失。
“张局,说来惭愧啊,这是我当年教出来的学生,长大后游手好闲,慢慢成了社会上的渣滓。
跟那个叫萧良的四处厮混,对我这个老师,更是没有半分尊重。
这都怪我这个老师,当年只教会了他们知识,却没教会他们如何做人。
今日若不是张局您在这里,我非要好好教训他。”
“原来是这样。“
张岳听完,对周满仓笑了笑。
“小伙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我们上学那个年代,老师在学生心中可是神圣不可替代的。
就算有什么不合,也不要闹得这么僵嘛,有什么事不能慢慢说。”
周满仓点点头,忽然望向窗外,眼睛一亮,急忙招了招手。
“良子,这边,快过来!”
王孝文沉痛的摇了摇头,满眼鄙夷的看着周满仓。
“张局,您看到了吧?不是我冤枉他,这家伙简直油盐不进,你跟他说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
“张局……张局您怎么了?”
王孝文喊了几声,见张岳正呆呆望着窗外,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他连忙顺着张岳目光向着窗外看去。
这一看,只见萧良正带着一行人,朝酒店快步走来。
走在前排的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隐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这两个老人隐隐落后萧良半个身位,让王孝文稍微放心了些。
他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是什么货色,能跟萧良走在一起的,怎么可能是他在电视和报纸上经常看到那几位?
再往旁边看,萧良身旁还跟着两个外邦人,以及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王孝文身旁,王丽芳忍不住冷笑一声,冲着门外的萧良喊道:“萧良,你可以啊,几天不见,又从哪儿找来这么多狐朋狗友?
这几个老头,年纪都快赶上我爸了吧?还跟着你一块折腾呢?
还有那几个女人,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两个外国人,不会是在我大华逃难的难民吧?真难看……”
张丽芳这番话,就像是一发地图炮,叫萧良身旁的男女老幼尽皆贬低的啥也不是。
王孝文捻着胡须,笑容满面。
倒是一边的杨小帆,认出了人群中的杨梦雪和柳轻舞,急忙转头对王丽芳喝了一句“闭嘴”。
再看张岳,此刻已经傻眼了,站在原地,浑身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正筛糠似的颤抖。
“你们都把嘴给我闭上!”
说完,急匆匆出门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