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凌统治下的越国不同,京州倒是一片祥和,气氛轻松。我们的马车一路来到京州,一路上,见到许多场面,不同于外界的厮杀和流离失所,这晋国倒像是没有参战似的。
战火似乎并没有波及到此,但我们都知道,晋国可是这些年参战的主要国之一。不是战火没有波及,是苏言在尽力让战火远离。
这些年,虽然十六国混战,但其实战争都没有发生在晋国的土地上。这也是苏言的厉害之处,打来打去,所有人都打弱了,只有他晋国还一直稳定地发展着。
“夫人,快到了!”金鹏远远地就看见了京州的城门,高兴地告诉我。
我掀开车帘,很远就看到了京州的城墙,城墙下,似乎还有不少兵士。我道:“金鹏,你去前面看看是什么情况。”
“好。”
金鹏先骑着马奔去,不一会儿掉头回来,道:“是晋帝带着人来接咱们了。”
我的手颤了颤,看向璃歌:“他搞这么正式做什么,不知道还以为是班师回朝了。”
“噗。”璃歌道:“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也说不定。”
林毅牵着马绳,朝马车内喊了一句,道:“哪有这么麻烦,理应来说还是朋友。”
“嗯。小疏这么些年,也麻烦他了。”我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紧张,难得问道:“歌儿,你帮我看看,我这样穿着还算得体吧?”
我忽然意识到这样说话有些矫情,二十多岁的人了,放在古代,都是老女人级别的存在,还学小姑娘说穿衣服之类的话,搞得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要去见心上人似的。
但我难免有些紧张,上次一别,已经过去四年多了。马车越驶越近,直到马车停下了,我知道已经到了京州大门口了。
算了算了,总之都是要见面的,早见晚见都一样。我掀开车帘,抬起头,就与站在马车前的青衣公子四目相对。
苏言……
虽然是春日,但还是冷着。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袍身上绣着金色的云纹,披着一件外衣,看着不厚。他的皮肤白皙细腻,白得像一张纸,略微有些不正常了。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之气,眼神却温柔得像是刚融化的春水。玉树琼枝,美人如玉。
苏言的身上,是自带一种破碎感的,那种破碎感,让你觉得他默默经历了很多很多……
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你回来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你等了多久?”
“并未很久。”苏言道:“只是收到了你的信,知道你快到了,许久未见……甚……甚是……”他话到一半,停住了,话锋一转,道:“一路颠簸流离,辛苦了吧。”
“不妨事,再辛苦的时候都过去了。”
苏言道:“你们的马车先去休息吧,我安排了新马车,换乘后,是直接回未央宫吗。”
“好。”
我准备下马,看得出苏言想伸手接我,但又退了回去,只是让旁边的小太监抬来了车阶。
我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这朱雀红漆的大门,道:“我离开京州时,它还没有如此鲜艳。是后来你们重新上过色了吗。”
“嗯,原来的城门也有多年了,我便让人重新换了一道。”
“也好。”我和苏言各自坐在马车的两边,空气都替我们尴尬。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开个头都是这么困难。
他与我保持着距离,不疏远也不亲近,偶尔看看窗外的街道。
很长一段的缄默后,苏言还是先打破宁静:“你离开未央宫,已经很多年了吧。”
“嗯,我想,有七年了。”我道。
“小疏现在还在学府里上课,你要去看他吗。”
我有些犹豫,道:“当年我拜托你们不要透露他的身世,他也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失败的娘亲,这么多年也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我......”
“不用自责,你已经为了他做了很多了。”
“我想,先暂时不要告诉他吧。”我捏着手腕,道:“我先试着和他接触一下,无论是多大的孩子,突然冒出一个母亲来,想必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
“都依你。”苏言笑了笑:“先回宫沐浴休息一番,等他下学,我和你一起去。”
“好。”
我在苏言的安排下,一路跟随着婢女走到了小竹苑,小竹苑......小竹苑......我离开这里,已经快十年了吧。没想到它还是在这里,连名字也没有改。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叫身边的人苏言,小虎哥哥,陛下,还是公子,这些都是他,又都不是他。
苏言道:“进去吧。”
我们走进屋内,屋内的陈设竟也原封不动地在原地,虽然如此,却干净,不像是很多年都没有住人的样子。但如果住了人,这些东西又不可能都在原地的。
“我在隔壁的书房等你。”苏言道。
“书房?”我疑惑:“小竹苑里,什么时候有书房了?”
“我新添置的。”苏言道:“你知道我爱看书。”
我点点头。苏言安排得很妥当,打开衣柜,各种各样的服饰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我挑了一件紫棠色的裙子,热水已经备好了。躺在浴桶里,我慢慢往下沉,想让整个人都放松起来。真的完了吧,已经做到了吧。
已经......已经没有危机了吧......
苏凌不可能活下来,可是即使他死了,我为什么还有不安感呢?
沐浴完后,我穿好衣服,敲了敲小竹苑内书房的门。门片刻间被人打开,门外的风吹起苏言鬓角的长发,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我愣了片刻,尴尬地低下头,道:“好了,我们走吧。”
“嗯。”
我们并肩走在一起,从未央宫里穿梭时,引来了不少驻足的目光。那些新来的小宫娥不认识我,老宫娥也因我容貌改变而认不出我。
“你看你看,陛下身边那个女人是谁啊,太美了吧。”
“不会是陛下在外面邂逅的什么美人吧,这么多年陛下一直不近女色,更不会与任何一个女子亲近,这女人是什么来历?”
“嘘嘘嘘,小声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