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苏凌,让我觉得那么熟悉,又那么的陌生。如果说他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这么会关心别人的小男孩,怎么会在几年以后,变成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面瘫呢?
他看着我还在哭,手放在我的手上,道:“小隅若是觉得药苦,那么我下次再买蜜饯回来。”
我笑着摇摇头:“不苦,不苦。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以前我也是这么受伤的时候,有个人没有管我,他把我丢在冰冷的湖边,自己一个人走掉了。”我苦笑着说:“或许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的生死吧,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想让我死。所以,我以为你也要丢下我了。”
“我怎么会丢下小隅呢?”苏凌道:“我一辈子都不会丢下小隅的。”
“好,好。”我看着他拍着胸脯一义正言词的模样,不由得破涕为笑:“我相信你。”
我看着他畏畏缩缩地站在一边,又故意把右手放在身后不让我看到,我知道他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故此我一把把他拉过来,将他的右手拿出来,只见他右手里放着一只蛐蛐。
我问道:“这是什么。”
“他......他是糯糯,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他是我的好朋友。”苏凌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小隅不会把他带走吧,怀然保证不会影响自己看书的,小隅不要带走他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带走你的糯糯?”
“因为……因为……阿爹说过,玩这些会影响怀然看书,阿爹从不让怀然玩这些,每次阿爹都会把它抓走。”苏凌又把糯糯往怀里藏了藏:“糯糯很乖的,小隅不要带走糯糯好不好。”
我看着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却做出如同孩子一般的动作。
如果他的记忆停留在他幼年时,没有林汐,没有苏言,也没有我。
那他为什么记得我呢。
苏豫因为自己的野心,从小到大,苏凌都被严格要求,但我没想到,就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他也不准他玩。
我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我怎么会带走糯糯呢,既然他是你的好朋友,那你就和糯糯好好相处好不好?”
“真的吗!”他兴奋地看着我。
“当然了。”
说话的间隙,我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我示意苏凌闭嘴然后拉着他躲进草垛里。透过破窗隐约看见官府的人正在这附近走动。
没想到查的这么严吗,都找到这里来了。
我指着衙役说道:“你看到穿这个衣服的人了吗?你今天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按照我说的,避开那些人?”
“我都记住啦,那些穿这种衣服的人,我都是绕开走的。”苏凌道:“但是这种人越来越多,我也不知道该走哪里了,绕了老半天才回来呢。”
“看来这当官的是铁了心要把我们抓出来。”毕竟我杀的那些人不在少数,况且还有一些人身中剧毒,怕是以为找到我就可以拿到解药吧:“此地不宜久留,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
苏凌点点头。
我看着官府的人远去,劝苏凌早些睡觉,只有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证明天赶路。
或许是我这些年养成的浅睡的性子,夜里我听到响动,便忽地睁开了眼。苏凌还在我身边熟睡,我透过破窗向外看去,有不少官兵已经搜查到破屋来了。
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去而复返。
我环顾四周,已经被包围了,他们来的人还不少,我再看了看身边熟睡的苏凌,我知道,如果带上他,那么我们俩都走不了。但如果是我一个人把官兵引开的话,说不定我们两个人都能活。
我用稻草把苏凌盖起来,然后又拿了些东西把他盖住,确保他不会被发现,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我从破窗跳了出去。
官兵们很快就注意到了我。
“什么人!”
“给我站住!”
这群官兵和穗芳阁的龟公不同,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我跟他们打架基本上不可能,再加之他们是接了任务来的,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很会杀人的女孩子,如果我和他们正面硬钢,是肯定的打不过的。
跑呢,自然也是跑不掉,且不说他们人多,就是这地形也比我熟悉千倍万倍。
故此,方法只有一个,我把面具扔到一边,然后继续跑。
方法就是——浑水摸鱼。
那天来追我的龟公虽然多,但我一直都是戴着面具,他们不知道我的真实面容,包括去穗芳阁的时候,也都是戴着面具的,所以他们虽然大张旗鼓地找人,只要我不和苏凌呆在一起,谁也不知道我就是那天晚上杀人的姑娘。
不出我所料,没过多久,我就被抓住了。
官兵们把我团团围住,我镇定地看着周围的官兵。
“你跑什么!”
说着,拿火把凑近我的脸。
这不照不要紧,一照着实把在场的所有官兵都吓了一跳,眼前的人身上全是烧伤,脸上就像火山表面,坑坑洼洼,像一条条蛆虫,蜿蜒盘旋。
官兵们震惊,哆哆嗦嗦问道:“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是男是女。”
“官老爷,奴家是个女孩子啊。”我柔柔糯糯道。
“原来是个姑娘啊。”官兵问道:“那你跑什么!”
“我......几个官老爷一直追奴家,奴家能不跑吗?”我委屈地说道:“各位官家也看到了,奴家其貌不扬,躲在这破屋里,就是怕吓着不知情的人。”
“姑娘一个人躲在这屋子里毕竟不安全。”官兵道:“你家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我听到这里,不免落下几滴眼泪:“官家们也看到了,奴家的容貌毁了,从小和奴家定亲的公子也不愿意娶奴家,奴家上头还有几个姐姐,我嫁不了人,父亲又不愿意养我,索性就把我逐出家门,奴家也只能苟且偷生了。”
“哎,你这女娃子倒是可怜。”
“奴家住在那破屋有些日子了,一直不知道是否有主,官家追我,我还以为误闯了民宅,怕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