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堂前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我们各系着红绸,一人一边拉着。公子长发高束,赤衣玉冠。笔直的立在堂前,朝我微微笑开。还好紧张的日子不长,我也不用一直站在大堂前,拜完礼节,我被夜莺牵着走进月落星河。
我知道公子不会在意我的装扮或者是其他什么,但我觉得现在这一身嫁衣也是别有新意,我本来打算回房间就把头顶上的珠钗拆掉,又觉得女人一生只有这么一次,保持完美的样子给公子看看是极好的。因此我克服自己的腰酸背痛,一直做端正坐,等到天黑。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女人要在洞房中等很久,可我还是没有想到有这么久。我的腰板儿开始坚持不住,只好先靠在床沿上小憩,等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星辰落了树梢,可我还是没见公子的身影。
急不可耐我终于站起来,一把将头上的盖头揭开,然后走到窗前四处张望。不仅见不到公子,内苑中载歌载舞的人群也没有,空空荡荡,尤其吓人。
我探出的头收回,坐在窗边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耐心渐渐磨灭,我很生公子的气。给刘言看什么看,我一怒之下将珠钗全部摘下,披着如墨长发,推开月落星河的门。
我先是跑去林苑,到门口时,林苑中一丝灯光也没有,我又在房间里寻了几遍,皆不见人影。我只好悻悻地走过竹林,去向今天拜堂的前厅。
走到竹林时,我就看见外苑和内苑鲜明的对比,外苑一片哗然,一片黄光。我气得咬牙,果然公子是玩得连姓什么也不知道,新婚之夜把我这个小媳妇抛弃在房中。虽然公子娶我是有点委屈吧,但我也是尊严的。
我走出内苑。
嘈杂的声音便听清楚了。
“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了?我没听错,就是走水了。我快步走到来来回回穿梭的人群间,抓住一个婢女问道:“走水了?”
婢女见是我,慌慌张张地说道:“夫人,前堂起了大火,现在大家都在救火啊!”
“前堂?”我的一颗心揪起来,抓着婢女不放,继续问道:“那公子呢,公子去哪里了。”
“不知不知道……自从走水后,张管家和公子都不见了。”婢女害怕得哭出声来:“夫人,您赶紧逃命去吧。”
我见她神志不清,也问不出什么,索性放开她,自己跑去前堂。前堂边身强体壮的家丁来回不停搬水救火,我跑到领事的家丁跟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家丁看着熊熊大火,叹息道:“不知道怎的,突然就走水了,还怎么灭都灭不掉,火光冲天!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鬼火……”
“什么鬼火,屁话!”我指着家丁手中的水桶:“赶紧救火啊。”
家丁诺诺应到。
随即我站上高台,冲着嘈杂的人群大喊:“大家安静,都随我安全出府,不要慌张。更不要像无头苍蝇一样。”没人应我,我又喊了一遍。仍是没人听到我的声音。
“安静!”我怒吼。
喧闹的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都驻足看向我。
“好,大家都随我来。我们先出去。”我组织着大家有条不紊地走向大门。刘府大门口有两个家丁站着。我急忙跑去,问道:“还在干什么,赶紧把门打开啊。”
“夫人……我们我们也想打开啊。”两个家丁欲哭无泪,害怕地掰着大门,哭出声来:“可是门打不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不开啊。”
我推开他俩,也亲自一试,纵使我用尽一身力气,大门丝毫未动,我踉跄向后摔去。刚刚才安静的人群被一种恐惧的氛围包围,又开始乱起来,死亡在刘府上空徘徊。
“大门打不开,翻墙。翻墙出去!”我喊道:“男人先趴在地上,让女人先走。”
“不行啊,夫人。”一家丁哭着说。
“又怎么了。”
“您看。”家丁向天空指着,只见一只大网盖在刘府之上,刘府就像一个牢笼,被完完全全锁死。我的天灵盖仿佛被什么劈中:“剪刀呢?剪刀能不能剪开?”
“试过了,剪不开……”家丁小声回应着。
是了,有人存心要让我们葬身于此。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火越来越大了!”
“夫人救命啊,夫人救命啊。我还不想死啊。”
“刘氏这次是遭天谴啦,不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要我们都在这里陪葬。”
“夫人,救救我们,这火灭不掉啊。”抱怨,哭声,尖叫声不绝于耳,我站在人群中,天旋地转。身上的嫁衣随风飘摇,只听黑暗处一声“嗖嗖”,不知从何处跳出来几十个蒙面人。我见他们的装束,恍然大悟。
我冲着人群喊道:“快跑!快跑!他们是魔鬼,快跑!”
可惜还是晚了。我在喊出声的同时,家丁婢女们已经被乱箭射杀,顿时鲜血染红了我的双眸,支离破碎的尸体在地上翻滚,直到滚到我跟前。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身体被刀剑砍得七七八八,我不可置信向后退去,刚好撞上了蒙面人的胸膛。
这大汉毫不留情将我提起来,怒声道:“你们家公子呢!”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怎么出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个火怎么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哇哇大哭,泪水流满整个脸庞,胭脂水粉像个可笑的小丑。
“妈的。”汉子骂了一声,将我随手丢弃到墙角。朝着身后的蒙面人说道:“赶紧找出口,不然我们要与这奴隶一起葬送至此了。”
我蜷缩在角落里,神情恍惚。整个一天像是一场大梦,我与公子成亲,大火,以及刘府的满门屠杀。像是一场噩梦,我疯狂抓着自己的皮肤,想让自己醒来。直到手臂上全是狰狞的抓痕,眼前的景色也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小隅姑娘!”
我闻声,仰起头。
四名披着湿被褥,站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