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样,我没再理会他,直径走向船舱。想问问公子能否允许我离开。夜莺叫住我:“你现在进去做什么。”我挠挠后脑勺,不假思索道:“我提前跟别人约好了一起去游玩。想问问公子能不能走。”
“他们现在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小星星,恕我直言,我看得出,公子很喜欢罗韵。”夜莺叹气:“我感觉得到,你喜欢公子吧……”
夜莺的话让我愣在原地。我咬着发白的嘴唇,听他继续说道:“凡事都要懂得分寸,你应该知道你与公子的云泥之别,有些东西其实是不需要说出口的。既如此,该点播的我都一一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坚定信念,推开舱门。
我走进船舱,隔着珠帘听见公子弹琴,低沉的琴声柔柔抚慰着夜色,月光清明穿过开着的纱窗洒满船舱,融化在青衣男子的身上。
青色的光影映在了我的眼瞳里,不知是月色抑或是抚琴人的身影。我自顾自发呆许久,才慢慢走到公子身前:“公子。”
“嗯。”漫不经心地回答。
“公子。”
“嗯。”
我想起夜莺的话,心中总有些后怕。但人心中千万不能憋事,尤其是我这种成年女人,一憋事就容易中年期。所以我还是卯足劲儿,问他:“公子是喜欢罗韵这种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女子吗。”
公子的琴声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如船下湖水:“恍若华山枝头飒爽的清风,很令人舒服。”
公子这话是褒奖了。
公子还从未褒奖过除我以外的其他女子,这个特权被打破,说我心里不在乎,那是假的。更何况夸我还是十分委婉且间接的,如此直截了当,这个罗韵成了唯一。
心里有些小石子洒落,硌得人不舒服。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么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只是为了现实,丢了这性子。我总认为自己顽劣,张恒之也总这么认为,但细细想来,却只是自己给自己扣上的帽子。与这罗韵相比,不知道安分到何处。
身为婢子,分内之事我尽做得体贴,偶尔心中抑郁,也只会在心里骂个痛快,用公子的话来说我就是有些畏头畏尾,我没她这样敢怒敢言,敢爱敢恨的豪气。
我为公子斟一杯茶,茶面泛起漪漪。罗韵倒在公子的身边,拽着公子清一色的衣角。睡得正熟。
这时,我发现,原来穿绿衣裳活泼可爱的不会只有一个林小隅,好看的女子不只有一个林小隅,不会喝酒的也不会只有一个林小隅。她已长成,像一朵灿烂牡丹,容貌秀丽,张烈热烈。让我想起去年佘山上的大红大紫的牡丹花林,蔚然成势。那样不加掩饰,奔放的美。
不知道罗韵从何处听来公子喜欢浅绿。因而摒弃了自己一向的红衣风格,穿的与我一样都是浅绿。
我再如何,于公子而言,只是个孩子。
只是个孩子罢了。
自然看我的目光与她是不同的。一个能与自己相持素伞,把酒言欢的女子,与一个乖巧懂事,渺小卑微的孩子。
目光怎会一样呢?
我幸得自己的懦弱,没有阐述自己的心事。我越来越知分寸,也越来越识趣。得到公子的回答后,于是我选好公子将要读的书,抱来被子盖在罗韵的身上。甚至没有向公子请假,一言也没再多说。小碎步退出船舱,关上木门。
也关上了我口中之语。到至此,公子也没注意过我分毫。
船家划船,夜莺在木桩上打着瞌睡,湖面的冬风如刀,刮的小脸麻麻疼。我见天色尚早,公子无心游玩,罗韵小杯醉酒,夜莺劳累一天,李毅画应该还在等着我。
临走前,我又给夜莺搭上公子送我的狐裘,全身上下只有这一件白色大衣保暖,若是往常,我像个宝贝一样供着,定然不会拿出来。
又劳心劳力的吩咐船家看着点儿夜莺,以防他摔下水去,淹死倒不至于,害怕他感冒,于是靠了岸离了船。
抬头,一轮杏黄满月,清新飘逸,孤影婆娑,清凉的光,如水般倾斜,玉般寒彻,照着北城喧哗,万家灯火。
是个好夜,我想。
李毅画站在城墙之下,白衣一袭,皎白如玉,看到我时,笑得非常开心。我一路风尘仆仆,生怕他等的久了。因而看见他时有些狼狈,头发都被风吹乱。
李毅画笑着伸出手来拉我。
毫无防备的我的手被他拉住。
“小星星,我甚至以为你不来了。”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不来呢。我既然与你约好,就不会失约。”
“你瞧着大街上的人了吗。”
“嗯。”今日面具节,大街上的人都戴着古代神话人物的面具。街道上的装束也变成鬼怪妖魔。好不热闹。
“你带了面具吗?”
“没有……我来的匆忙,没带什么。”
“你看。”李毅画从身后掏出一个毛绒绒的面具,“你看,这是什么。”我接过他手中的面具,两只兔耳朵毛绒绒地耷拉着,面具是粉红色的,更可爱的是兔子前的两颗大门牙。我看着这个面具,略有所思。
“很好看。”
“嗯,我觉得可爱的东西适合你。”
我瞥见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什么,趁他不注意抢来。是一只天狗面具,獠牙光滑泛着光,凶神恶煞,头顶的绿毛也是很有特点,我拿在手中把玩,笑着问:“这是你自己准备给你自己戴的。”
“嗯。我想,我戴丑一点,才能凸显得你更好看。”
李毅画这话把我逗笑,我把兔子面具丢给他,将天狗面具戴在脸上,做出个吃人的动作,捧腹大笑:“不不不,你戴那个兔子,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天狗。”
“小星星……”李毅画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粉兔子,“你告诉我,你绝对不是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