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排演队后,我看向宣传队。李毅画还站在宣传队队前,我直接问他:“你可识字?”
“识得一些。”
“会不会做海报?”
“何为……海报?”
“这……”这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我还是得好好培养你:“这样吧,你今晚到……到……”到哪里呢,照理来说,这群人是不知道内苑的存在的。
我只好向允林二投去求助的目光:“林二,外苑可还有空置的房子?”
“回姑娘,有一处缇昆轩还未曾安排。”
“那你跟张叔说一声,我要这缇昆轩一用。李毅画,你今晚就到缇昆轩找我,多准备些笔墨。还有宣纸,我好好教你做一张海报,此后的海报就都交给你们宣传部了。还有穿衣服游街,这个以后再跟你说,下午我还得去一趟布坊。”我道:“宣传部其他人可以休息一天,不过以后就有的忙了。”
“诺。”
“相比之下,你们选美队就悠闲了。”我道:“于涵,你就负责教姑娘们礼仪,气质,还有多想些选美队标准和活动,布置选美事宜,安排地点也是你们的活。记住,明天早晨我来验收,我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于涵定不辱使命。”
我点头,示意允林二离开。
待我走后,刚刚几个屏息凝神的少女唏嘘起来:“这就是刘府的少姑娘?左右不过十三岁吧。”
“看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定是不好相处之人。听说我们那位从未谋面的公子也只有她这么一个侍寝女娃娃。”
“也不知道那公子是何等模样,莫非跟西街口那鲁屠户一般肥头大耳还偏好女娃娃的?”
“啧啧啧,把这么个娃娃养在身边,谁说不是呢。”
“别聊了别聊了,快些做事情吧。等会这娃娃检查起来,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安排一众人,我赶紧快马加鞭前往染坊。今日之事很多,要先吩咐染坊染新的布匹,还要去布坊吩咐制作新的衣裳。染坊的人我上一次已经来过,他们也都认识我,吩咐起来自然方便许多。
等我详细告诉他们怎么制作和材料怎么选取之后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了。哎,现在这个趋势,吃饭肯定是不可能了。
允林二跟着我快步走出染坊。
刘氏布坊。
毕竟古代的马车比不上小轿车,虽然也是宝马,但是这两个宝马之间的差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刘氏布坊坐落在北城比较偏僻的一地儿,听允林二说是因为场地开阔。张恒之打算做大生意,所以需要大量生产,又害怕场地不够,于是选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儿。
我冷笑两声,张恒之还想做大生意?不是我看不起他,他就每天跟我说这儿不可以,那儿不可以最在行了。
其他……啥也不会。
“少姑娘。”
应该是早得到我要来布坊的消息,坊主,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在门口迎接。我也没时间跟他磨磨唧唧,直接走进布坊:“虚礼不必了,赶紧给我解释一下目前的运行还有人手,我要给你们新的设计。”
“谨诺。”
走到布坊内,我随意找了一处坐下。
“目前刘氏布坊共有一百人。运行过程分为四步。第一,从染坊处收来布匹;第二,进行初步的加工裁衣;第三,配置衣裳的腰带等等的必需品,多层的衣裳还得多做几步;第四,再进行第二步加工,这一步大多是绣花与镶嵌珠宝。”坊主道:“不过目前没什么订单,我们这一百人都是闲着的。”
“你们来刘氏布坊多久了?”
“回姑娘的话,六日了。”
六……六日?
我差点一口鲜血喷出,纵使我知道公子的府邸成立没多长时间,但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开布坊,染坊,整修外苑,招工……这种办事速度真是我所不能想象的。
“好。”
好,反正我一个都没听懂,我直接跟你讲设计图。
我道:“林二,把我的那叠白纸拿出来。”
允林二从怀中掏出一叠白纸,这就是我花费一个晚上画出来的设计图。我走到一张桌子前,铺开,坊主看着设计图上的奇装异服。
上半身是紧身的束腰外套,外套上面镶满珠宝,下身是蓬蓬裙,与清新淡雅的汉服不同,这是雍容华贵的欧式公主装。还有一套就是骑士装,一身白色的西服,配上腰间的宝剑,肩膀上有我专属设计的勋章,整件衣服看起来威风凛凛,光芒四射。
坊主不解。
“这种款型的衣裳见过没有。”
“这……小人自认为阅衣无数,可这种衣裳着实没有见过。”
“没见过就对了。”我问道:“你现在一眼能看出怎么制作吗。”
坊主拿起设计图仔细瞧来瞧去,半晌,“大概是懂些,可细节实在是……费解。”
“哪些?”
接下来我又为坊主解答了他的小疑问,临走前我交代道:“你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仿照这个款式的衣服再多设计几十套出来。我们戏剧排演需要,之后可能会有很多订单,所以你们千万不能闲着,要一直设计下去。然后在七天内做二十套出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如果七日后我吩咐林二来取,没有的话,你们一个月的工钱一分也没有。”
坊主冷汗潸潸,忙点头。
马车中。
允林二坐在我身边。我犯困,仰天躺在座椅上,马车又颠簸得我无法入睡。允林二看出我的窘迫:“少姑娘可否需要车夫停停休息会?”
我摇头:“没事,我还得赶紧赶回去。一天没有用膳,我饿。”
允林二偷笑:“马夫快些。”
“好勒。”
“林二,还有多久可以回刘府?”
“估摸两个时辰。”
“哦……”眼皮不停地颤动,最终忍受不了,合上了。
“小星星,食膳了。”
“啊咧?”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一个长胡子的小老头正严肃地看着我,这幅木板脸非我们的大管家张恒之莫属。只见他负手立于我床前,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我不是在马车上吗……怎么……
张恒之想到我要问什么,再我还没问之前就解释道:“你一个时辰之前回来的。允林二说你今天累极,公子便叫我不要吵醒你,并把你抱回了小竹苑。”公子将我抱回来的?
哎,公子总是这么平易近人。
“公子赚为你吩咐膳房新做了饭菜,快些去吧,摆在月落星河的院子里。”张恒之每次跟我说话都很不客气,大概是觉得我的出现抢了他的恩宠。
我嗔怨道此人小肚鸡肠。
我匆匆忙忙穿上外套,小步跑向月落星河。
更深露重,瓦上霜冷。
公子坐在石椅上,手中端着一只琥珀酒盏,酒盏中荡漾这辉辉夜月。清冷的雪仿佛从他眉梢眼角生出来,衬着如玉色,苑若他此时手中琥珀酒盏中的一泓清澈酒液,漾出春江浅碧颜色,让人痴醉,移不开目光。
若月一般清高的公子,却温柔得像春水。
高高在上的月儿,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你没有资格去触碰他。
“公子。”
我小步地走进月落星河,快要走到公子跟前时却停下。
“坐。”
“小星星不敢。”照理来说,丫鬟是不能和主人同食。
“还没听说过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公子这话是表扬还是批评?
“公子……”我楚楚可怜地看向他:“莫要拿小星星开玩笑,小星星愚钝,不明白公子话中真意。”
“坐。”
公子语气生硬。
我只好埋着头坐在公子对面。
石桌上是满满的我爱吃的菜,鱼香肉丝,鱼香茄子,蒸鱼,绿豆糕,番茄蛋汤,回锅肉,蚂蚁上树,珍珠包,红烧肉……还有这个是什么……那个是……小小的石桌上摆满了菜种,甚至堆上两层,有些是我没见过,其余说的出名字的又是我最爱吃的。
我诧异,“公子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这些菜是你欢喜的?”
“唔……”
我手中紧握着的筷子,踌躇。在公子面前吃饭,有些不好意思。
“噗……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公子轻笑,温柔就从他眉角中飘出。
我抬头:“什么时候,我没记得我……”
“自那日城府,你在我怀……”
“停停停,小星星知道了。”我双颊绯红,这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一天油米未进,这阵阵饭菜飘香,我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开始狼吞虎咽。
公子无奈地看着我不像个女子的模样,溺爱地说道:“你慢些,又无人与你争。”
“吃慢了没有味道。”我嘴中含着饭团,还反驳着公子。
“吃饭不许说话。”
“哦。”
公子也许不知道,我在狼吞虎咽中忍不住抬头看过他很多次,那时的他不是在品酒就是在赏月,我想他也一定是不知道的。
公子的两袖清风,不染世俗,羡煞旁人。可就是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闪得我的双眸深痛。太美好的事物,就像水中月,镜中花,虚无缥缈得让人难以接触。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对公子……从心底生出的密密麻麻的微小的难以诉说的情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可能早到我自己都模糊了。
缇昆苑。
李毅画很守时,我远远的就看见他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倒是我沉醉在公子的温柔乡中忘了时辰。他眼神很好,也见到站在远处的我,几十步上前,行礼:“少姑娘。”
“久等。”
“毅画希望少姑娘下回准时。”
李毅画此话说得我十分尴尬,意思就是叫我不要沉溺在美男中,要懂得守信用。我讪讪地回应似的点头,然后走进缇昆苑。苑中已经被允林二安排人打扫过,简简单单,干干净净。房中桌上的笔墨纸砚,还有我安排的几种颜料,应有尽有。
“好,我现在教你做海报。”
我铺开一张宣纸,拿起毛笔。如果认为我要自己来画海报,那你们真是太天真。我不会画国画,只会画动漫,还画的很丑。于是……我大笔一挥,把宣纸分成四个板块,示意李毅画看看。
他看完之后看我,表示没看懂。
“这里分成了四个部分是不是。”
“嗯。”
我指着左上角的一处,“这里,你们就可以画点人物,记住,千万不能只用一种颜色,也不可以只画大头像,搞得跟寻人启事一样。要用多种颜色,画一些不同姿态的人物,加一点花花草草之类,还可以特写,比如画一个女人的侧颜,把她的睫毛长长地画出来。听懂了吗?”
“不是很懂。”
“……”
“好,我们忽略刚刚那个问题,看到中间这一块了吗。这里就是写字的,写主题,主题就写霸道皇子爱上我和维多利亚天下一美选拔。还是老话,不能只写字,要用艺术字,还要不同颜色的,适当可以勾勾边,画点爆炸外框突出主题也是可以哒。”
“嗯。”
“后面还剩下两块,你就写字,像做手抄报一样,写一些大概内容,反正你也听不懂。换句话说,就是写维多利亚第一美是干嘛的。我相信你的文采,你一定要边写边画,不然不认识字的看不懂。关键字嘛,就什么,天下第一美人在此,最高奖金一座别苑。还有些乱七八糟吹牛的你就自己瞎编。记住,霸道皇子爱上我和维多利亚第一美要分开画。”我怕他听不懂,只能卖弄我拙劣的画技开始画简笔画,“我现在给你演示一遍,你就把我画的这个各种美化。还有,分版块不一定完全照着我这个样子来分,这个要充分发挥你自己的想象力。”
“嗯。”
我半弯着腰,认认真真画着,几缕青丝垂到宣纸上,摩挲着白纸像水面的波纹飘荡,画毕。
抬头认真地看着李毅画,笔尖上的墨水就这样一不小心沾到鼻子上,刹那间,我把自己的蠢样逗笑了。
我丝毫未曾注意的是,李毅画看我的眼神,闪着波光。
眼前的女子,不,眼前的女娃娃。
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淳朴和皎洁,眉似兰亭序中一横,唇似洛神图里朱砂,叫人沉溺在那要命的笑容中,移不开目光。
她美得不像个孩子,说话也不像个孩子,让这个十九岁的男人心中莫名悸动,很快李毅画恢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