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上苏凌的脸,无比尴尬。
“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就是刚刚有点头疼。”我笑着说,“差点出现幻觉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苏凌就摘下我的面具,面具取下,风呼啦地吹在我的脸上,无比清晰。苏凌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细细点头,“你记得找刘大夫拿药,以防万一。”
“我……我……”我的小脸涨得通红。迅速甩开苏凌的手,从他手里抢过面具,咳了一声,“我知道了。”
昨夜这么一折腾,我整宿都没睡。第二日,苏凌一大早起床,我也直接爬起来了。周日苏凌好像看出了什么,今日苏凌先是叫了泰明寺的徐盈丰,带上林毅,然后我们就去了银狐布庄。
当然,中间还有一点小插曲,就是魏莫笙在半路上拦下了我们的马车,非要和我们挤在一起。
“太子殿下,芭歌今日没来,你跟着我们也不能和她增进感情。”我十分诚恳地说。
“哎,想要芭歌喜欢上本大爷,就得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只要你站在了本大爷这一便,本大爷就胜券在握。”魏莫笙洋洋得意地宣布自己的最新泡妞大法。
“哦。您说的都对。”
“本太子发现!你最近圆了!”魏莫笙道:“更像个萝卜了。”
“……其实我瘦了。”我毫不留面子。
“嗯……你肯定错了。”
银狐布庄。
我们都穿着便服,其实都穿得无比朴素,凌王府本来就没什么钱,所以我们穿得也很寒碜,徐盈丰一个衙役自然也不会华丽到哪里去,唯有魏莫笙这个大红大紫的凤头孔雀,穿金戴银,无比奢华。因而,老板会以为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带着自己远方寒碜亲戚来买衣服也不奇怪。老板笑吟吟地走来,第一个招呼的就是魏莫笙,甚至可以说他只看到了魏莫笙。
“这位爷,不知道要买什么布呀。”老板奉承地说道:“我们银狐布庄还提供买布做衣服一条龙服务。”
“哦,挺好的。”魏莫笙也是特别喜欢买衣服的人物,“你把你们这儿最贵的布都找出来,本大爷要一一挑选。”
“好勒。”老板笑吟吟地走进里屋。
我咳了一声,小碎步移动到苏凌身边,小声地说道:“您该不会真的是出来买衣服的吧。”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凌王府的经济状况,实在是不觉得这是明智之举。
“有什么不好。”苏凌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
“这个……我们凌王府有钱吗。”虽然这句话以下犯上,但身为凌王府的一员,我还是要淡淡提醒道,“听说您这个月的俸禄又被上面的给扣了。”
“本王知道。”
“您知道。”我冷笑道:“那您……”
“所以只是看看。”
“好吧。”我无奈地看着精挑细选的魏莫笙,羡慕起有钱人的生活来。
魏莫笙选的布却全都是女款的,我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金丝布,尴尬地笑着,这斯不会最近还有穿女装的爱好吧,这也太可怕了啊。为了避开这不忍直视的一幕,我想出去。却被魏莫笙喊住:“小萝卜你过来看一下。”
“看……看什么。”我警惕道。
“本大爷给你做衣服啊。”魏莫笙喜笑颜开,“本大爷看你那些衣服来来去去就那几件。太穷酸了。”
这句话说完,苏凌的脸很阴沉。
“听说银狐布庄是京州最大的布庄。”魏莫笙道,“好像还是给贵人们做衣服的,普通老百姓都买不起,今日本大爷赏你,你随便挑,喜欢哪个买哪个。”
“土豪,够霸气。”我赞不绝口。
“土豪是几个意思。”魏莫笙一头雾水。
我耐心地解释道:“就是说您财大气粗,气度不凡。”
“哦。这样啊,哈哈哈,那本大爷就是土豪了!”魏莫笙笑得嘿嘿呀呀。
“魏太子既然这么有兴致,那就多选几匹布来,让她挑选吧。”苏凌突然说道,“老板你就跟着我们公子,好好把最好的布都给他看看,我们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好勒,好勒。”老板立刻差遣帮工去搬布。
魏莫笙把苏凌的这句话理解成是夸自己,于是也很乐意地接受了,沉浸在选布和定衣服款式的海洋里。
在这时,苏凌突然拉住的衣服,俯身到我耳边道:“跟本王走。”
“啊?”
还没反应过来,苏凌已经转身,我只好跟上去。老板和帮佣都和魏莫笙纠缠在一起,徐盈丰站在魏莫笙身后保护他的安全,苏凌带着我穿过银狐布庄里很长的一段走廊,这里的顾客也已经越来越少,然后有一段长楼梯,楼梯下有一扇禁闭的红漆大门,苏凌带着我走下楼梯。
“你们是谁,不知道这里是不允许外面的人进来的吗。”突然,我们的身后冒出两个抱着布的工人,我吓了一跳,回头笑着说:“对不起啊,我们不小心迷了路,还麻烦两位小哥替我们指指路。”
“哦。这样啊,你们看着儿,这里出去,到前面……”
“啊!”我惊呼。
苏凌在他们说话时就不觉地站在了他们身后,一人一掌将人打昏了过去。苏凌蹲下来,麻利地扒下两人的外衣,然后一只手一个人丢到了房椽上,动作行云流水,我目瞪口呆。
苏凌将一件外衣丢给我,“穿上,要进去了。”
“那门里面?”
“不错。”
我接过外衣,手忙脚乱地套在自己身上,乍一看时,苏凌已经规矩地着装完毕。我们化作俩银狐布庄的工人推开了门。
这门后面是手工布防,有撮箕放在木架上,撮箕里放着蚕虫,蚕虫吐丝,再由工人收集蚕丝,在另一边的织布机边织成布匹。再有的就是一筐筐的棉花,苏凌带着我继续往深处走,里面就是染坊,丝绸挂在三米高木架上,在空中飞扬。这里面来来往往人员错综复杂,看得我是眼花缭乱。
“您是看出了有什么不对劲吗。”我怎么看这里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作坊,唯一的差别就是规模很大,楼宇林立。
“不错。”苏凌道:“这就是源头。”
“源头?”我惊呼,“你说的是蛊虫的源头吗。”
“不错。”
“哪里。”我左瞄右瞧,也没看到哪里有邪恶的蛊虫。苏凌道,“目前还没有发现,不过本王已经很确定了,现在只需要找到证据,然后让徐盈丰带着泰明寺的人来收缴,只不过还不能打草惊蛇,免得让幕后黑手桃之夭夭。”
“意思就是说还有个坏人喽?”
“单靠韩云一个人是无法对这么多达官贵人下蛊的。韩云只是控蛊之人。当然,她可以将这秘术交给其他人,然而韩云入狱之后还有百姓频繁死亡这就说明有两个控蛊之人。”
“那我们快找找吧。”
“嗯。”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凶狠的声音从我们的身后传来,我和苏凌扭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叉腰站在身后,样子看了好像是总管级别的任务。
“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男人道:“不知道香料那里还缺人手?今日来了个大主儿,说是要把所有款式的布匹丝绸都买一遍,你们还不快去帮忙。”
大主儿?都买一遍今天?该不会说的是魏莫笙吧。我倒吸一口冷汗。
“是。”苏凌道。
拉着我继续朝另一边走。
我见苏凌脚步端正,奇怪地问:“您知道那什么香料在哪里?”
“知道。”
“您怎么知道?您之前干过这行?”
“并没有。”苏凌抬头只给我看,“只是因为本王眼神比较好,牌匾看得清楚。”
我为自己的粗心而尴尬。
我们走进香料房。这香料房是在布匹里放香球,可以让布匹变得有香味,这小球是会升华的,因此做成衣服的时候是香的,却也看不见小球。
苏凌看着篮子里的香球,拿起一个嗅了嗅。果真奇香无比,但又说不出是什么香。我一向闻不得太香,咳嗽了几声,走出了这房间。
“你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刚刚那中年男人也随着我们进来,见到苏凌没学着其他人一样将香球放进布匹里而是在嗅,出声道:“你是不是不想要工钱了。”
“都怪这香味太香了,让我哥哥忍不住。”我连忙站出来圆场。
中年男人不屑地说道:“乡下新来的吧。”
“是是是,您怎么知道。”我笑眯眯地回答。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中年男人嘲讽道。
“我们这就去做。”我拉着苏凌挑了个空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开始动手,直到中年男人离开,苏凌停下手中的动作,道:“找到了。”
“找到了吗?”我左瞄右瞧,也没看见蛊虫的踪影:“蛊虫在哪里呢。”
“就在你手里。”
“我手里?”我摊开手,只见手里握着的是白色的香球,“没有啊,等等,难道是……”
“不错。”苏凌道,“这些所谓的香球,全都是陈越蛊虫的虫卵。这银狐布庄一向都是为达官贵人提供衣物的固定布庄,因此,那些官员身上的蛊虫也是通过衣服。”
“衣服……衣服怎么能……”
“这些蛊虫在虫卵时期不易被人发觉。放在衣裳里,随着虫卵的长大,卵壳会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看不见。然而蛊虫一旦长成,就会通过皮肤钻进身体里,所以才会……”
“啊!”我惊呼。
“本王在那些百姓的衣服上发现了银狐布庄产的银丝线,这是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的,若是出现了这种线,就只能说明那人故意将线放在了百姓的衣裳上,这些银丝线上又沾有虫卵。”
“所以您就联想到了银狐布庄?”
“不错。”
“不过您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记得苏凌带着我来的时候基本上没绕过弯路。而且路上也没有指示牌,更有红漆大门关着,还在楼梯往下的最里层,他该不会说是写的有吧。
“昨夜本王叫林毅来看过。”苏凌道:“大致地形本王已经熟记于心。只不过昨夜林毅来时被人发现了行踪,也就不方便再来了。”
“啊。”三叔挺辛苦,大晚上还要摸到别人家里去当间谍,“所以说韩云和这布庄有关系的?”
“韩云是楚国人,大晋本没有陈越蛊虫,应该是她从楚国带来的。联合银狐布庄,闹了这么一出,目的是为了捞钱和杀掉本王。”
“可是为什么要杀王爷呢,捞钱我还能理解。可是韩云和您无冤无仇,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总不至于——”
“那就要问另一个人了。”苏凌道“我们出去吧,泰明寺的人应该到了。”
“您提前了?”
“本王在徐盈丰来之前就告诉他让他吩咐泰明寺的人在三个时辰后包围银狐布庄。”
“您就这么笃定?若是没有发现这些,那您不就……”
“本王自有分寸。”苏凌道。
也不知道他这份笃定和胸有成竹,是自己的能力赋予的,还是他的性格呢。
“那还不知道还有多少大臣中了蛊虫。”我担心地说道。
苏凌道:“查一查自狐妖案开始后还在银狐布庄定衣服的官员,让智行法师一一为他们解蛊就好了。”苏凌道:“快点回去吧。”
我和苏凌脱下外袍后,很顺利地回到了原位。魏莫笙还在和这些布匹做着选择斗争,若是他知道这些衣服都会要人性命,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啊,萝卜,你喜欢什么?”魏莫笙最终还是来找我来了。我被他拉拉扯扯到如山般高的布匹前,魏莫笙再一次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
“啊,我都不喜欢。”我道。
我知道这些布匹里面都有虫卵,会喜欢才怪啊。
“啊,你不喜欢穿衣服吗?”
“对,我不喜……等等,谁不喜欢穿衣服啊,不穿衣服是变态吧。”我冷汗涔涔,只好说道:“我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您破费,这银狐布庄的布匹都好贵的哦,我承受不起,我们随便在小贩那处买就好了,您就不要破费了。”
“姑娘此话差矣。”老板的脸阴沉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我,“那些货色怎么能跟我们银狐布庄的布匹作比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