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又像是热油锅里倒冷水。
众人都炸了锅。
叶老怒斥道,“轻浮,我真不知道老齐看上你什么,如此重要的东西,你就看一眼,竟然说假的,太不尊重大家了。”
郭师兄脸色怒不可遏,语气森寒地说道,“张师弟,这东西我确实吃不准真假,但你来个一眼假,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了,否则我可不答应。”
麻小霞和徐利鹏更是添油加醋,狠狠损了张震一通。
齐老也沉声道,“张震你既然说是假,那就给大家说说看法吧。”
张震点头道,“诸位还记得刚才我那首诗么?”
不等别人搭话,麻小霞尖酸道,“谁有那个闲心记那破诗嗷,张师弟你行就行,不行就别硬撑了。”
让人意意想不到的是,叶秋莹却轻声吟道,“天青玛瑙釉,似薄实则厚。
香灰色如玉,冰裂蝉翼纹。
浓釉厚裹足,三五芝麻钉。
器巧似云轻,内涵钟灵秀。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
张震笑道,“叶师妹好记忆力,没错一字不差,我先来解释一下这首诗。
汝窑用釉掺杂大量玛瑙,所以才呈现出雨过天青色,胎体看着薄,实则有一定厚度,胎色如同香灰。
釉面上有冰裂纹状如蝉翼,底足施满釉,采用支钉烧法,所以在底部会留下三或五个芝麻粒大小的痕迹,又称为芝麻钉。
汝窑器物轻巧灵秀,世间罕见,不愧为五大官窑之首,凭着我刚才的诗,基本上就能断定是否是汝窑。”
众人盯着汝窑残片,瞬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黄思源戴上白手套,拿起残片道,“张师弟确实在汝窑身上下了功夫,你这一解释,我听出来了,和老师的讲义几乎一样。
但我这件残片,和你所说没什么两样,你怎么就断定一眼假呢,这就说不通了啊!”
叶老冷哼道,“对啊,前后矛盾嘛。”
张震笑道,“黄师兄我能上手么?”
黄思源将残片放回锦盒,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震也没戴手套,直接拿起残片翻转底部,指着上面三个如同芝麻粒大小的孔说道,“问题就出在这支钉上。”
叶老看了一眼愤然道,“你刚才说了,汝窑是支钉烧,会留下芝麻粒大的痕迹,这不是么,难道你又要推翻自己的说法?”
张震笑道,“北宋瓷器由于工艺的问题,多用垫饼烧,和支钉烧,但他们用的饼也好,钉也好,都是与瓷土相近的黏土、耐火土制成,会留下痕迹,却留不下颜色,这件残片的痕迹很明显是铁在高温后造成的氧化痕迹。”
叶老拿起放大镜看向张震手中的残片,好半晌他才冷哼道,“有点发红,却是像是氧化铁痕迹,不过这器物老气十足像是上千年的东西,也许是当年除了用土钉之外也用过铁钉,小张你毕竟是从书上看的资料,万一记载有错也正常嘛。”
张震笑道,“这就是第二个漏洞了,这件东西做旧过。”
这简直就是直接往叶老脸上抽耳光,作旧在清代、民国,建国后都有,一般老行家绝对一眼能看出来。
像是叶老这种玩瓷器世家,如果都没看出做旧,那就该歇菜了。
叶老脸色涨得通红,一巴掌拍得桌子上杯盘乱跳,他怒吼道,“欺人太甚,我要是连做旧都看不出来,那就白活一把年纪了。”
张震依旧不急不躁,“叶老您说的做旧是老法子,埋在土里,或者放在太阳下日晒雨淋几年,还有磨损、剥釉、戳泡、手磨、水磨、油磨、酸浸等办法,上面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和味道,当然容易发现。
但这残片用的是新式化学做旧,发明出时间不长,知者甚少很难被看出来。”
徐利鹏冷笑道,“哦,既然如此,张师弟是怎么发现的呢,难道你有火眼金睛?”
麻小霞不失时机地哂笑道,“我看张师弟带着质谱仪呢。”
张震也没给他们废话,直接拿起一块雪白的餐巾,在瓷器残片上用力摩擦几下,然后将餐巾展示给大家。
“请看,这白餐巾是不是沾上了一点紫色?再看瓷器上被擦的地方,是不是露出贼光了?”
众人一看确实如此,刚才还显得非常古旧的瓷片上面被张震用力擦过的地方露出了新瓷器才有的火光。
那块雪白的餐巾上也留下了淡淡紫色。
大师兄黄思源凝眸点头,“却是,这是什么东西?”
张震朗声道,“这是高锰酸钾,强氧化剂,它会让瓷器表面的釉质快速氧化,还能增加古旧的感觉,更妙的是,调整它溶液的浓度还可以做到没有异味,所以很难被发现。”
嘶......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在座的可都是古董行的行家,这下都有些脸上挂不住了。
麻小霞冷笑道,“张师弟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哼!”
张震冰冷的眼神看过去,“很简单,拿去化验一下就知道这是不是高锰酸钾了嘛。”
齐老恰在此时说道,“不用化验了,我信张震说的,这瓷器擦过之后明显露贼光了,还用化验做什么,这一场算是他赢了,几位该自罚的就喝了吧,省得传出去更丢人!”
叶老怒哼一声,拿起酒杯咕咚一口干了个满杯。
老头子一张脸瞬间红了,他孙女急忙夹了些菜让他压压。
张震看向黄思源,客气地说道,“黄师兄,虽说你输了,可这杯酒我赔你一半,算是咱们师兄弟见面酒了如何?”
黄思源终于露出赞赏目光,欣慰地点头,爽朗说道,“好张师弟,你这个师弟我认了,以后金融方面有什么事,招呼一声!”
原来这位师兄毕业后没从事考古专业,反而搞起了金融。
张震也没细问,端起酒和他碰一个。
二人共同喝了多半杯,放下空杯哈哈一阵大笑,算是成了朋友。
麻小霞和徐利鹏灰溜溜刚要回去座位,齐老却沉声道,“等会儿,你俩也得喝,还得来个好事成双!”
徐利鹏一愣刚想问为什么,麻小霞急忙拿过酒杯塞在他手里,甩过去个眼神,然后笑道,“老师说的对,我们罚两杯哈。”
六两多酒下肚,二人差点当场就背了菜谱,一双眼通红脸色煞白,连连咳嗽不止。
现在看来,敌人解决了大半,只剩下了那位郭师兄,和一只沉默不语的槐婷婷。
郭师兄沉吟道,“我古董方面的造诣不如老黄,更比不上小师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笔烂字还凑合,不过槐师妹在书法造诣上又胜我一筹,这就难办了。
我看这样让槐师妹替我写副字,如果侥幸赢了,张师弟就喝两杯,如果输了我替槐师妹罚酒如何?”
槐婷婷点了点头,端着两杯酒来到张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