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风凛冽,如刀割般刺入肌肤。
街上的行人早已躲在家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孤独地亮着。
我骑车把赵祥玉送回家换了身衣服,她又简单拿了点行李,便又和我一起,去往了安阳小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去衢州看望苏婉婉,但我总觉得,如果自己不去的话,这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可能今夜的一切难堪,都让我不自觉地联想到苏婉婉此时的悲惨处境,我实在没办法真的做到袖手旁观。
……
安阳小区内。
我和赵祥玉忐忑地坐在沙发上,静待着冷思思的回应。
“现在就去?”冷思思诧异地问道。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不自觉地看了眼戴在手上苏婉婉送给我的手表,已经快晚上12点了,“我一定要去。”
“那你这也不是和我商量啊,你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吗?”
“我只是想得到你的支持。”我坦白道,“苏婉婉也是你的学生,你应该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是啊,冷老师,苏婉婉现在肯定很可怜。”旁边的赵祥玉也附和道。
“我没说不答应你们去,关键现在也太晚了吧?”冷思思无奈道,“这你们现在怎么过去?骑你的电动车过去?这大半夜的也没高铁啊,你们就不能等天亮了再过去吗?”
“可是……”我有些支支吾吾,却依旧坚定道:“可是……她现在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肯定心里很不好受吧,我们想过去陪陪她,而且晚上也不会有其他闲杂的人,更方便点。”
冷思思听闻后,顿时沉默不语,她估计也知道我说的闲杂人等其实就是苏婉婉的老公。如果真的大白天的时候撞见了,我不知道到时候又会是怎样的难堪局面……
过了半晌,冷思思才终于缓缓开口道:“你去可以,但有一点,你过去后绝对不许行为过激,苏婉婉毕竟是有老公的人,你要注意分寸。”
我听见冷思思答应后,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道:“好。”
“太好了。”旁边的小玉也异常欣喜。
“那你们打算怎么过去呢?”冷思思疑惑地问道。
“打车。”我回道。
“打车?”冷思思顿时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随后有些踌躇地说道:“这打车过去……”
“我已经看过手机上网约车的价格了,也就1000多块钱。”
“那医院的地址呢?”冷思思再次问道。
我指了指旁边的赵祥玉说道:“小玉去参加过婉婉的婚礼,她说她认识。”
“对,我手机上的定位还在呐,而且听婉婉说过,她们那个镇上就一家医院,应该好找的很。”小玉忙不迭地说道。
“看来你们的准备很充分嘛?”冷思思笑着说道。
“那当然,总不能大半夜傻愣愣地跑过去干瞪眼吧,婉婉肯定是不愿意麻烦我们过去一趟的,所以还是不要问她的好,我们直接过去,当面了解下她的情况,也比较放心。”
冷思思听见我这么说,顿时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随后继续说道:“那看来你公司的假都请好了?”
我顿时内心一阵尴尬,小声道:“辞了。”
“什么?辞了?”她再次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道,“你这不是才刚上一天班吗?怎么好好的就辞了?”
旁边的小玉见状赶忙解释道:“这不怪恩曜哥,他也是……”
“都是一群傻逼,我懒得和那群傻逼为伍罢了。”我打断道。
冷思思无奈地看了看我,不禁轻轻摇了摇头,随即竟又突然释怀一笑道:“辞了就辞了吧,你肯定有你的理由,也确实,和一群不好相处的人共事,也的确蛮累人的。”
我听见她的话,顿时内心一阵温润。我还以为她眼看我找了这么久的工作,只上了一天班就又离职了,她肯定会生气,没想到她竟如此善解人意。要是我父母的话,肯定又会觉得我烂泥扶不上墙,说我吃不得苦。
在我父母的眼中,只要不好好工作,稍微有些抱怨,就会被扣上一顶“吃不了苦”的帽子。只是就想冷思思说的,我已经越来越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我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那……我们出发了?”我看着冷思思说道。
“嗯,等我下,我去拿两件衣服。”她说着就向着房间走去。
我顿时一头雾水,“你拿什么衣服?”
“我肯定也得去啊。”她转身笑着说道,“我是她的老师,虽然她们已经毕业了,但她们永远是我的学生,作为老师,哪有不管自己学生的道理。而且我也想……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我的内心顿时一阵悸动,她的这句话像是晨曦的初阳,霎时温暖了我的整个秋天。
外面寒风可能依旧凛冽,但我已然穿上了最厚重的铠甲,让我可以所向披靡。
……
一番颠沛流离,凌晨3点多的时候,我们几人终是抵达了衢州。
我冲着后座的两人喊了喊:“醒醒,已经到了。”
冷思思和赵祥玉两个人顿时揉了下惺忪的眼睛,朝着窗外望去。
深夜的乡村,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声划破这静谧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乡村独有的清新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泥土味和稻草的香气,让人不禁有些恍惚。
“确定是这里吗?”冷思思不禁问道。
“应该是的。”我应道,“我看导航上面显示,这个村镇子上,就这一家医院。”
我们三人下车后站在医院的门口,昏黄的路灯下,可以看到远处稀疏的农舍,凌晨的薄雾与夜色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氛围。
“也不知道现在苏婉婉怎么样了。”冷思思轻声自言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我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走,先进去看看。”
我们三人进去后,便一路问询,终于抵达了妇产科。但是每个住院病房里都已经是一片漆黑,看来都已经关灯睡觉了,我们也不知道苏婉婉此时在哪个病房。
“你好,请问苏婉婉在几号病床啊?”我走到值班的护士站前问道。
“叫什么?”其中一个护士稍显不耐烦地问道,似乎对我吵醒了她睡觉的行为有些不满。
“苏婉婉,苏州的苏,委婉的婉。”我回道,“她应该是刚……流产,听说在这边住院。”
“你们是她什么人?”
我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那个……我们是她朋友,来看看她。”
“哪有大晚上看病人的啊?”她皱着眉问道,“你们既然是她朋友,那你们自己打电话联系她啊。”
“不是……我们那个……”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在这时,赵祥玉突然走过来说道:“我们其实是她娘家的人,因为她老公打了她,导致的流产,所以我们是来给她主持公道的,特意大半夜过来,就想着避开她婆家的人,所以……”
那个护士看了我们一眼,下意识地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我们几人,估计也觉得我们不是坏人,随即半信半疑道:“按道理……算了,叫什么名字,我给你们查查。”
我顿时心里松了口气,随即赶紧说道:“苏婉婉。”
她打开电脑,扫了一眼说道:“没这个人啊?”
“没有?应该不会吧?您再帮我们仔细看看。”我急切地说道。
她再次仔细核对了一遍,摇了摇头说道:“真的没有,没这个人。”
“你们这边镇上应该就这么一家医院吧?”我稍显急躁地问道,“应该不会弄错的,你再帮我们好好查查吧。”
“都说了没有没有。”她也没好气地回道,“你们还是自己打电话问清楚吧,有可能已经出院了呐。”
“不会的,她昨天还和我说在医院。”赵祥玉也急切地说道,“她肯定在这里的。”
“都已经说了住院名单上没有这个人,还要我说几遍?”她再次嗔道。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顿时犯了难。没想到千里迢迢赶来了这里,她竟然已经出院了。
正有些心灰意冷之际,冷思思突然看着那个护士再次开口问道:“不好意思哈,我再麻烦您一下,因为我们也不是本地人,所以不太了解情况,想问下你们这里除了这家医院,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私人医院之类的?”
那个护士再次不耐烦地瞥了我们几人一眼,随即说道:“没有,但是……离这里几公里远,倒是有一家乡镇卫生院。”
“乡镇卫生院?”我问道。
“嗯。”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如果确定你们的朋友没出院的话,估计在那边也有可能。”
“好好好,谢谢。”我赶忙说道,随即赶紧拿出手机地图查看了一下,果然有个不起眼的图标,显示是个医疗机构。
我们三人立即马不停蹄地向着外面走去,准备打车,但是等了许久,却没有任何一辆出租车经过。
过了半天,小玉终是抱怨道:“这里起码也是个医院,怎么门口一辆车都没有啊?”
“再等等吧,小乡镇就是这样。”我安慰道,其实自己内心也是异常焦灼,我很害怕过去后,又扑了一场空。
此时的路面寂静一片,别说出租车了,过路的除了卡车,几乎看不到任何私家车。而且这里偏僻得很,连网约车都没有。
又等了一会,我已经烦闷地抽了好几根烟了,正焦躁不堪时,冷思思突然开口道:“要不我们走过去吧?”
“走过去?”我惊讶地问道,“虽然只有5公里左右,但是走过去起码也得将近1个小时。”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她看着我冷冷地说道,“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见到她,走点路又怕什么?难不成在这里等到早上?那我们这么大半夜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关键我怕你们两个女孩子受不了,我倒是无所谓。”我为难地说道。
“我没事,我就担心冷老师。”小玉说道。
“我也没事,出发吧。”冷思思坚定地说道,随即带头向着那边走去,像是一个孤勇者。
我们紧随其后,踏上了前行远方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终于抵达了卫生院,疲惫不堪。
院子里,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了四周,却难以驱散那份夜色的深重。
里面的建筑看起来颇为老旧,墙壁上斑驳的油漆和破败的窗沿,都透露出一种沧桑感。
我们走进大厅,一股阴冷的气流迎面扑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大厅内空无一人,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些模糊的科室指示牌,但由于灯光昏暗,几乎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突然,远处狭隘的走廊里,响起了几声脚步。
我们三人立即寻声望去,一个瘦弱的身影,慢慢从黑暗的病房中走了出来,甚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