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
世界像是被一层柔和的金色纱幕轻轻覆盖。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静谧的大地上,照亮了每一寸土地。树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曳,街道上的房屋、树木和行人都被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房间内。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着的房门,心像是死了一般。
她还是走了……
拖着她大红色的行李箱,坚定地走了。
我能臆想到她即将走向出租车的画面,但是否会回头再看我这边一眼,是否心中的不舍再次让她顿困,是否她也在等着我的再次挽留——我不知道。
好像场景被拉回到了从前,只不过那次,是我离开了这个房子。
她在我的身后看着我决绝地关上了房门,是不是也和我现在这般,心如死灰。
我怅然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点了一根烟,犹豫再三,还是又走向了阳台。
我忐忑地向着楼下看去,路上还是湿着的,小区门口的那辆出租车刚走,最后疾驰在雨后初晴的城市里,渐渐远去。
我想喊她的名字,却还是忍住了。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目送着它的离开,也目送着她的离开。
……
中午时分。
我依旧是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地上全是烟头。
犹豫许久,我挣扎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你现在……有空吗?”我问道。
“有。”
“见一面。”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一会,才轻声应道:“好。”
我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换了身衣服,便也出门了。
外面车水马龙依旧,只是路面上已经没有了丝毫昨晚下过雨的痕迹,天空依旧和往常一般晴朗,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路边公交站牌上。
微风拂过,像是这个世上,从没发生过任何的悲欢离合。
……
悦德广场。
我抽着烟坐在一个长椅上,闭着眼。
阳光正好,感觉甚是惬意,只心中的阴霾,却依旧笼罩着我不堪的心。
“恩曜。”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缓缓睁开眼睛,轻皱着眉头微笑道:“你来了啊。”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她关切地问道。
她似乎一眼就能参透我的表情,毕竟她是我曾经最了解我的女人——孟菲菲。
她穿着打扮一如既往地简约而不失优雅。她的头发被轻轻地挽在耳后,露出清晰的五官,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还真的瞒不过你啊,哈哈。”我怅然若失地坦白道。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了。明明上次已经做了“最后的道别”,却先是自己动摇了心中的决定,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见见她。
我想和她倾诉我心中的苦闷,和她坦白我的放纵不羁,想告诉她这些年,我到底过的怎么样,又是如何度过了没有她的失落夜晚。
只是她突然站在我的身前,又让我有些无语凝噎,讲不出那些矫情。
“你怎么样?”我终是开口道。
“就那样呗。”她回道,随即坐在我的旁边,问道:“你呢?”
“冷思思……搬走了。”我吸了口烟,淡淡地说道,仿佛想要欲盖弥彰地掩饰这只是一件小事。
“哦。”她也只瞥了我一眼,随后从我的手中,拿走了我的烟,也抽了起来。
“你以前不抽烟的。”
“嗯,那是以前。”她一边抽着,一边微笑着若有所思。
似乎我的情绪,也让她想起了从前。
过了半晌,她终于抽完了那支烟,轻轻吐着烟圈问道:“你很喜欢她?”
我苦笑着说道:“嗯,应该是吧。”
她定了定神,仔细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瞥向了一边,“听说你现在是个渣男,怎么也会用情这么深啊?先是陶洁,再是冷思思,你真的是渣男吗?”
她说完便弯着腰,把胳膊搭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托着下巴,一脸戏谑地看着我,似乎很想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我转头看了看她,也调侃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毕竟身边关系不清不楚的女人太多了。”
她听见我的话,却突然脸色又认真了起来说道:“你是个好男人,不应该这样的。”
“是好男人,还没人愿意跟我?”我苦笑着无奈道,“今天冷思思也走了,真的觉得……哎,一言难尽。”
她看着我惆怅的表情,突然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像是两个普通的同性朋友,又像是从前异性情侣的亲昵举动,“你少自怨自艾了,咱们家恩曜,还是很不错的。”
我听着她像是鼓励的话,顿觉有些好笑。
虽然我内心也知道,她这样的举动和话语,并不太合适,但我却并不想拒绝。
如果我认定了自己就是个渣男,那藕断丝连的暧昧,便更不值一提。
“你这话怎么说的和我妈一样。”我打趣道。
“你不是和你爸妈关系不好吗?怎么听你的意思,还经常鼓励你?”
“那是小时候,长大后,可能我有了自己的想法,矛盾就多了吧。”我说着,便又想起了和我父母之间的那些破事,如果不是他们的咄咄逼人,我可能也不会在毕业后,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我突然也顺理成章地靠在了孟菲菲的肩膀上,她的身体明显一颤,却也默契地没有拒绝,“你说……我是不是本来就是个不怎么样的人啊?”
“什么意思?”
“就……大家所说的渣男,人渣,因为我的父母对我的评价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烂人。”我内心沮丧地说道,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有时候人能认清自己,也算是一种勇气吧。
“不是。”她笃定地说道,“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我听她这么说,内心既感动又觉得有些愤懑。既然我是个很好的人,你却为何又要离开我?
但只是我心中所想,并未真的开口责问。
“或许吧。”我怅然地应道,“但身边的人,好像都离开了我。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甚至是事业,我都搞砸了。我有时候不禁会想,我是否真的就是一个糟糕的人,什么事都做不好。”
“怎么突然开始自我怀疑了?”她嗤笑着说道,“你以前不是一直挺自信的嘛?”
“过度自信,其实是自卑,我一直内心挺自卑的。所以不断地想要和别人证明着什么,却越来越差。”
她却不以为意道:“人长得帅,身体也好,工作上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也很上进,做事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进步很快,可能年纪大了,成熟点就好了。”
“成熟?多大才叫成熟?”
“三十而立,或许30岁?又或者大器晚成,40岁?”
我噗嗤一笑,“那也太晚了吧?”
“好饭不怕晚。”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的话语像是春天的暖风,悄悄吹进我稍显阴郁的心房,让一直悬在我心头上的阴霾,褪散了不少。
“哎……但愿如此吧。”
她突然把手从我的肩膀处拿了下来,坐直着身体,看了看我,“这个冷思思只是搬出去住,对你打击这么大?你喜欢的话,再去追好了呀。”
“她是要和未婚夫出去同居了,马上准备结婚了。”我也坐直了身体,落寞地说道。
“你怎么越活越没出息了?这一点都不像你啊,以前的恩曜哪去了?”她突然神色复杂的说道,“我认识的恩曜,可是那个站在操场上没有麦克风也依旧放声高歌的自信青年,那个想要实现“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有志青年,那个笃定心中所爱敢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表白的多情青年,不是现在这个没了个女人就快要哭鼻子的幼稚青年。”
“怎么听你的话,感觉怪怪的?”我不禁笑着问道,“像是鼓励我,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就像你说的,你就是个脸皮厚的小丑,看起来自信,其实是自卑,我夸夸你,你就受不了了啊?”她嫣然一笑,仿佛岁月又回到了从前。
夕阳落在校园军训的操场上,我高举着一束玫瑰,疯狂地喊叫着她的名字,她热烈地回应,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段情缘,忘我地拥抱在那片草地上。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内心挣扎了许久,终是问了出来。
她愣愣地盯着我,嘴唇轻微的抖动,眼神中蕴藏着的复杂情绪,像是很难开口。
我很想知道当初那个夜晚的真实答案,因为我其实从来就不愿意相信曾经的事实,哪怕它已经发生了,因为我更不愿意相信,深爱了那么久的人,竟然会头也不回地就抛弃了我。
我了解孟菲菲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不会轻易地抛下我,她对我的炙热,对我的迷恋,对我们感情之间的牢不可破,是誓言也无法取代的真实。
往事不堪回首,但我需要一个答案。
她思量许久,终是说道:“我不想离开……但你也不必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