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漾就像是一朵干枯的玫瑰,零落成泥。
贺禹州终究是不能够彻底放下公司的事务,偶尔还是要去公司处理。
办公室。
贺禹州在文件上签下名字,一个人的时候,目光难免有些滞然。
陆川推开门进来。
将手里的文件轻轻的放在了贺禹州的办公桌上。
他是贺禹州的助理。
贺禹州做的大多数决定,陆川都是知晓的。
比如说催眠。
陆川放下这些关于国内外催眠成功抑或是失败的案例之后,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立在办工桌的对面。
声音喑哑的说道,“贺总,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贺禹州眼神冷意沁人,淡淡的说道,“那就别说。”
陆川没忍住。
小心翼翼的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道,“贺总,您有没有想过,失去记忆的太太,还是您想要的太太吗?”
贺禹州缓缓抬眸。
眼睛里的威压很足。
打的陆川压根不敢抬头。
但是他既然开口了,就不能前功尽弃,半途而废,陆川喉咙滚动着。
他亲眼看见一个满心都是爱意的小姑娘,在三年半的时间,变成了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的傀儡僵尸,一心想要寻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看在眼里,也觉得可惜,更觉得贺禹州现在要做的事情,很荒谬。
贺总已经疯了。
跟着太太疯掉了。
他听不得任何人的劝阻,就连宫医生也是束手无策,但是陆川还是想要试一试。
可能,失去记忆对太太而言,从另一种层面上是一种解脱。
但是。
不经过当事人,就擅自给予当事人的解脱,本身就是一种感情霸凌。
有的记忆很痛。
但是却是没法忘记的。
陆川深吸一口气,一股脑的说道,“您确定失去记忆后的太太还是太太现在的秉性和脾气吗?您确定失去记忆后的太太还能再次爱上您吗?还是说您想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和太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形娃娃?若是如此,您倒是不如让其他女人去整容成太太,她们甚至还会……爱上您。”
贺禹州心底翻滚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办公室里寂静的厉害。
很久很久。
就在陆川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到此为止的时候,贺禹州疲惫的按了按眉心,“你先出去吧。”
陆川只好转身离开。
贺禹州放下手里的钢笔。
面前那份价值千亿的文件,上面的字迹缓缓模糊。
都让他放过南漾,但是谁能放过他?
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
他只是,爱上了南漾。
他也想和南漾白头到老的。
贺禹州倚着工作椅。
抬起手臂,轻轻的遮住了自己的眉眼。
心底深处,翻涌上一一阵一阵的燥意。
下午。
陆川带着实习生来到了贺禹州的办公室,“贺总,这是方杏,新来的实习生,我想放在我身边带着。”
贺禹州皱眉。
英俊的眉目挑起,深邃的眸子里映衬出一张熟悉的脸面,他嗯了声,“好。”
陆川带着方杏走了个过场之后,就带着人出去了。
他交代方杏,“从今天开始,贺总的咖啡你亲手来磨。”
方杏开心的点头。
陆川装作没有看到方杏的欢欣雀跃,轻声说道,“好好干,这次实习若是让我满意,明年的校招你进来的机会很大。”
方杏连连颔首。
陆川让方杏去熟悉环境了。
他站在窗口。
他听到方杏说在皇道,贺总给她支票的时候,陆川的心里便控制不住的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贺总有了新欢,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旧爱了?
所以他带方杏来到了贺总面前。
现在的方杏。
单纯烂漫天真,满眼的爱意都无处躲藏。
一如当年,陆川见到南漾的第一面。
陆川自诩不是什么烂好人,但是他觉得南漾太苦了。
他看不下去了。
——
晚上
贺禹州推开办公室门,就看到了秘书部除了陆川,就只有方杏还留在这里。
方杏看见贺禹州,立刻起身,“贺总。”
贺禹州问道,“怎么还没下班?”
方杏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白天陆助理教我一些工作,我想要巩固巩固。”
贺禹州淡淡颔首。
他没再说什么,长腿阔步向外走。
方杏也匆忙拿起自己的帆布包跟了上去,“贺总,电梯麻烦等我一下。”
她一溜烟的跑进贺禹州的电梯里。
贺禹州面色紧绷的看着方杏。
幽暗的眸底,有说不出的讳莫。
方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忽然瞪大眼睛,“贺总,不好意思,陆助理有吩咐过我这是您的私人电梯,我忘记了。”
她一脸懊恼。
像是上班第一天就惹事的难过和忐忑。
她试探着说道,“贺总,要不然您在这里停下,我出去乘坐员工电梯。”
眼看着已经到了八楼。
马上就要到达。
贺禹州语气淡漠的说道,“不必了。”
方杏心里蔓延上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她小小声的说道,“谢谢贺总,您……”
完整的一句话还没说完。
又听到贺禹州没有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来,“明日去找陆川交罚款。”
方杏:“……”
滴的一声。
电梯到一楼,贺禹州直接下去。
上了车。
贺禹州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随手往身侧一摔,清冷的告诫说道,“陆川,这是最后一次。”
陆川心里咯噔一下。
他双手握紧方向盘,轻轻的嗯了一声。
心里却已经兵荒马乱。
他没想到,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
他小心的询问意见,“要不要把人调到其他的部门?”
贺禹州沉声说道,“不需要,以后禁止让她进我办公室。”
陆川说了声是。
油门踩至最低,将贺禹州送到了海岛别墅。
贺禹州拿着文件去了书房。
灯光下。
他认真的研读着国内外所以尝试过用催眠来忘记记忆的案例。
或是成功的,或是失败的。
比例几乎是在五五分。
失败的后果,是病人患上了更严重的心理疾病,很快抑郁而终。
贺禹州一行一行看完所有的案例报告。
他将文件放进了抽屉。
他一个人,静静的想了很久。
心理医生的话,宫之谦的话,乃至陆川的话,都在他耳边回荡着。
真的是他错了吗?
他真的要放走南漾吗?
给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