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漾的喉咙被堵住,每当她想要张口发出声音,只有无声的难过和绝望。
她控制不住哽咽。
也控制不住委屈,“所以,您找到我的目的,就是这样吗?”
容太太看着南漾即将要碎掉的模样,眸子中闪烁了一丝不忍心。
可是。
也仅仅是一瞬。
她很快就平静的说道,“弟弟生病了,需要你救他,南漾,算我求你的。”
南漾指着周围的一圈保镖。
声音极轻,“你求我?你求我?你这是求我的态度吗?”
容太太皱了皱眉,“你冷静一点,弟弟危在旦夕,只需要你的一块肝脏而已,肝脏具有再生功能,你的还能长出来,弟弟也能保住一条命,南漾,你说呢?”
失望,随着面前保养良好、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的每一个字的吞吐,而累积。
南漾站在那里。
没有怒吼,没有悲恸,没有哭泣,她质问道,“那我的孩子呢?”
容太太沉默了一番。
她走到南漾面前,说道,“这个孩子原本就不该存在,你和贺禹州好不容易分开,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再次纠缠到一起。
打掉孩子,做完手术,你奶奶已经给你找到了一门对你而言,算是高攀的婚事,对方是贡之食品公司的二少爷,家境优越,你会幸福。”
南漾全身发抖。
她握紧拳头,“为了救你的孩子,就要夺我的孩子的命,凭什么?”
容太太有些累了。
她不想再做无谓的争辩,她厉声说道,“南漾,你清醒点,孩子在出生之前,算不得一条生命,你躺在医院急需救治的弟弟,才是活生生的一条命!”
一滴泪划过南漾的眼角。
她漂亮的,可以媲美最美的星子的那一双眼睛,充斥着痛意。
容太太,字字如针如刀,不见血,却足以杀人。
南漾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眸子猩红,嘶哑的道,“他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弟弟,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容太太,从今天起,我没有妈妈,你也只有一儿一女,你让我走。”
大概是「死」字戳到了容太太最忌讳的点。
她彻底冷了脸。
原本应该充满慈爱怜惜的目光,尽是陌生,“南漾,我不想对你用粗,港城是我的地盘,识时务者为俊杰!”
南漾噗嗤一笑,“对你而言,我算什么呢?”
容太太避开她的眼神,“你救了弟弟,你还是我疼爱的女儿。”
“疼爱?”
“狗屁疼爱。”
“我早应该明白的,如果你爱我,怎么会这么多年不曾找过我?”
“无非是因为我现在对你有了价值,我可以救你的宝贝儿子。”
“容太太,在上午,我还在踌躇要不要留下孩子。”
“但是现在,我告诉你,我要我的孩子。”
“我不会捐献什么狗屁肝脏。”
“我不会让你如愿。”
“你做梦吧!”
南漾推开上来的保镖,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水果刀,“让开!”
保镖们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一边小步后退。
容太太不悦。
在南漾即将走出乳白色栏杆雕花大门的时候,容太太再次开口,“南漾,想想你爸爸。”
南漾脚步蓦地顿住。
她缓慢的转过身。
眼眶里面的所有情绪,逐渐变得狰狞而又扭曲。
而她转身的瞬间。
身后的保镖一拥而上,按住她瘦弱的肩膀,将她按在地上。
双膝跪地的瞬间。
狼狈的南漾倔强的抬起头颅,憎恶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容太太。
额前。
一缕碎发落下。
垂在眼前。
摇曳中。
分割了她眼神中的恨。
容太太心脏骤然不舒服,压抑,窒息,她按了按心口,吩咐道,“把小姐好好的看护起来。”
南漾被推搡着带上楼。
容太太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眶润湿。
容先生不久后走出来,从后面抱住她,“我知道让你难做了。”
容太太抽噎着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是爱她的。”
容先生不停的点头。
安抚着容太太的情绪,“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妈妈,南漾会谅解你的。”
容太太转过身。
眼前浮现出来的皆是南漾刚刚的眼神,“她会吗?”
容先生肯定的讲,“一定会的。”
——
容家安排了两天后的流产手术。
南漾被强行带进了医院。
她被按在手术床上,她看着头顶上刺眼的灯光,看着身边冰冷的刀具。
医生走过来。
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京市话,安抚说道,“别怕,很快就会结束。”
南漾泪流满面。
在医生把保镖赶出去的瞬间,她忽然坐起来,夺过手术刀,眼神犀利漆黑,“我不做手术。”
医生愣了一下,他很快安定下来,轻声说,“容先生和容太太吩咐了,要给您做流产手术。”
南漾摇头,她果决的说道,“让容太太进来。”
医生看了她一眼。
让护士出去找人。
容太太很快进来,她带着怒气,斥责说道,“南漾,木已成舟,你还在固执什么?你真的和你那……”
话赶话到了嘴边,容太太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她果断闭嘴,“南漾,你挣扎的时候不想想你的南爸爸吗?他这辈子为了你付出太多,你不想让他后半辈子还因为你晚年不幸吗?”
南漾她握紧手术刀,缓缓靠近容太太。
容太太肌肉记忆,后退。
她目光一直落在南漾的手腕上,她怕她疯了,真的会动手。
没想到,南漾来到容太太身边。
她并没有使用那把手术刀。
她只是嗓音嘶哑的问道,“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好吗?我生下孩子,我自愿给你的儿子捐献肝脏。”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很快视线又模糊了,“求求你了,我只想把它生下来,我很想有一个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您也是妈妈,算我求您。”
容太太不为所动。
南漾缓缓下跪。
她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容太太的裙摆,“妈妈,可以吗?我不想放弃它,它一定很爱我,所以才选择我做它的妈妈,我不想辜负它,可以吗?”
手术室里。
几个年轻护士忍不住揉着眼睛,擦拭眼泪。
外人看了。
都觉得心疼至极。
容太太依旧沉默。
南漾试图撑着身子,给她磕头,“孩子生下来,你们想要多少肝脏都可以,我自愿捐献,我向您发誓。”
容太太垂眸,眼波轻颤,她后退两步,“南漾,你这是何苦?这个孩子本身就是你的罪孽!”
南漾摇头,她哭着说道,“不是的,它不是,您已经放弃过我一次了,你别逼我放弃我的孩子啊。”
容太太揉了揉眼角。
她看向医生,“准备手术,病人若是不配合,就加麻醉剂,今天,无论如何手术都一定要成功。”